白散文《秋笺》赏析

如果说四季是一本波澜壮阔的书,秋天一定是最丰富多彩、最抒情、最成熟、最全面的部分。秋天的每一个野物、每一朵野花、每一粒谷物、每一棵庄稼、每一撮土壤,都是地球上最动人的细节,带着季节特有的气息和熟悉的气息。

田地(复数);场;域;字段

秋天的田野像一位怀孕的母亲。在高高的天空下,那些正在生长的庄稼已经把自己交给了秋风,分分钟变黄,饱满,成熟,它们的身躯显露无疑。梯田里的秧苗不再像以前那样纤细了。他们的心在悸动,彼此交头接耳,诉说着心中珍藏已久的秘密——空气中充满了成熟的气息。田野里的谷香沿着蜿蜒的黄土路飘到了村里。农夫挥舞着一把月牙镰刀,把秋天的主题全部割下。他们俯下身子,把米谷抱在怀里,整理着一捆捆的喜悦;他们弯下腰,顺着藤蔓的指引,带回了土豆;他们以玉米的姿态站在玉米田里,剥着橙黄色的希望。高粱、大豆、向日葵、南瓜,都沾满了阳光和雨水的粉末——这些都是自然的馈赠,也是汗水和艰辛的考量。秋收之后,大地在经历了阵痛之后变得虚弱憔悴。有一股冷风吹过山川河流和田野。一切又归于平静。这是一场盛大宴会的结束,留下的只有田野。一只灰毛兔子,绝望了,一出现就暴露了身份和行踪。麻雀,野鸡,野鸡,斑鸠,乌鸦,天地间的精灵,充满了恐惧,从早到晚都在啼叫着悲伤的音调,每一首歌里都有苍凉刺人的话语。

麻雀和地鼠

有些动物,比如人类,不会在秋天停下来。麻雀的叫声在张丰收编织了一张大网。你看,他们穿着粗布衣服,三五成群,嘻哈调皮吵闹。有时候,他们简直就是一帮“土匪”——最擅长“趁鱼有难打劫”。别说是穿着破布衫的稻草人(乡下叫“吓老头”),就算你站在田里大喊大叫,扔土疙瘩,他们也充耳不闻——嘭的一声飞走,落在树枝上骂你,嘲笑你,冲你使眼色;然后砰的一声,他一头扎进了谷穗或者谷穗,准确无误,然后像猪一样吃了起来。与光天化日下喧嚣的麻雀相比,地鼠分享一块蛋糕的方式是秘密的。晚上,它们从洞里探出头来,爬上高高的玉米杆,用长长的牙齿敲碎玉米棒的外壳,先饱餐一顿。然后咬一口玉米粒,跳下来,搬回你狭小的卧室。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每一根玉米棒子都是一首金色的诗,粒粒晶莹透亮。地鼠要求不多,就一小堆,一个人的两个拳头那么大。他们整个冬天都在咀嚼这些意味深长的台词。有时候,这些傻瓜会忘记储藏室的位置,以至于不知所措。明年春天我们犁地的时候,会看到这些小东西埋在地里的粮食,会情不自禁地微笑。

马铃薯

我想单独谈谈土豆。它来自遥远的南美,村民称之为“山药蛋”,外表土里土气,没有贵族血统。它不像高粱玉米那样挺拔,也不像小米粒那样谦虚谨慎。它藏在泥土下,与自己竞争。开花的时候是白色的,花形没有美感。我们的村民很有趣。他们不是收土豆,而是说“刨土豆”,就像刨一坨金元宝一样。老人的头高高抬起,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神秘的大门,一窝土豆展现在世人面前。那些大土豆站起来,洋洋自得;而那些小土豆,躲着躲着,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些土豆从小就在土里爬,长大后肩负起了生活的重担。土豆的命运可以用坎坷来形容,亚当·斯密的论著《国富论》对此有精辟的论述。追溯马铃薯种植历史,起初是戴上脚镣和手铐,不得人心。甚至有人认为土豆的样子“像麻风病人的手”,会把麻风病传染给人类。改变土豆命运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饥荒。土豆终于被人们接受了。易种多产,决定了它的慈悲。

打谷场

秋季毕业论文铺在打谷场上,这是秋天最热闹的地方。如果说土地承载了人们一年的希望,那么院子就是庄严而神圣的考场。农民或挑或扛,或扛或扛,把收回的庄稼堆在院子里。现在,小米、黍、高粱、大豆堆在周围。这些作物,从种子到食物,终于完成了它们的使命。他们虚弱地躺着,躺着,喘着气。对于农民来说,这种积累方式简单直接,充满美感。丰收的喜悦会延续到下一年。他们在地里尽全力收割、搬运、脱粒,直到回到仓库,丝毫不敢懈怠。但有时候,收获的损失是不可避免的。那些干旱,冷雨,冰雹,大风,都是野蛮的侵略者,横冲直撞,嚣张跋扈。秋天,面对枯花枯枝,在自然规律下,你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播种。

干草堆

干草堆是秋天的一种客观存在。它的形状圆润饱满,富有弹性,散发出干草的清香。在陕北北部的府谷地区,人们经常把草垛摆成马鞍状,有一两个人的空间。人们形象地称它为“糜鞍”。当天际线被剪开夕阳的画布,夕阳深情地给了大地最后一眼。这些干草堆变红变暗,颜色从暖变冷...在农村,草垛也是一个温暖而暧昧的地方。那些男人和女人,那些感情和爱情,那些梦想和憧憬,那些不安的感觉和内心的冲动,多少次在这里升起和爆发,被秋天的热情点燃和释放...然后,借着霞光和余晖,渐渐散去,消失在乡村无边的黑暗中。

秋雨

一场秋雨零零散散地落下。它内敛、深沉、平静,不急不躁,像铺天盖地的布帘,一下子掐断了季节交替的线索。秋雨落在残花残叶残草上。这些植物,把雨滴变成了一颗晶莹的珍珠,从不藏着掖着,而是捧着它——它们记住了雨水的恩惠。大地上最后一丝热气被秋雨扑灭,落叶在雨中飘落。山坡上,一簇野菊花沐浴着秋雨。金灿灿的花骨密密麻麻,一些较早绽放的花瓣在雨中舒展开来。再下两次雨,她会在寒冷的秋天里渐渐打开伞房,傲霜会开花。秋雨是秋天的翅膀,以缓慢下落的方式回归大地。在秋雨的羽翼下,沧桑的大地回归寂静。

那些树,从春天到夏天都沐浴在阳光和雨水中,偷偷地生长。秋风潜伏在盛夏的背后。树在风中傲然挺立,它们知道风、雨、闪电的秘密。深秋,他们迎来了凛冽的秋风,仿佛一夜之间树叶由绿变黄变红。黄土高原立刻燃起熊熊大火,仿佛要点燃寂静的高原。无数的树叶飘落,随风起舞,这是一场树木与大地之间的盛大狂欢。这是一个交接仪式,完全自然的法律和语言,没有寒暄,直截了当。树叶来自大地,最终的归宿是大地。来年,树会长出新芽,伸展开来,然后由绿变黄,再落下来。明年这个时候,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