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形象分析的意义和目的
400多年前的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在英国文学中异军突起。这位伟大的诗人和剧作家以其深刻的思想、广泛的内容、优美丰富的语言和高超的艺术技巧征服了当时和后世的众多读者。作为莎士比亚的代表作,哈姆雷特的经典形象无疑是世人关注的焦点。也许,正如别林斯基所惊叹的,说不尽的哈姆雷特其实是“我们每一个人”,青春活力的形象,冲动犹豫的性格,善恶兼备的道德取向,等等。哈姆雷特的人生经历反映了他内心的悲伤和英雄主义,也体现了哈姆雷特的矛盾性——干坤巨人和凡夫俗子的双重结合。
第一,成长中现实与理想的冲突
哈姆雷特生来就是王子。他高贵,优雅,勇敢,博学,追求纯洁的爱情。他属于上层社会的统治阶级。用哈姆雷特的情人菲利亚的话说,他是“朝臣的眼睛,学者的舌头,士兵的利剑,国家期待的美丽花朵;时间之镜,人际关系的优雅典范,世界瞩目的中心。”[1]哈姆雷特曾留学德国威登堡大学,受到人文主义的影响。他饱览了《人民报》,大叫道:“人类是多么伟大的杰作啊!“是”宇宙的本质!万物之灵!“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爱情和友情也有自己的看法,希望用真诚相待的平等关系取代尊卑森严、等级森严的封建关系。此时的他年轻乐观,对人对事充满幻想。可见哈姆雷特应该是个快乐王子,有地位,有名望,有权利,有爱情...他是父母的骄傲,也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他面前有光明的前途和命运。然而,随着他成长过程中的现实变化,他的理想和宏伟计划被彻底摧毁。开始从一个高贵的王子变成一个普通人,品尝人生的酸甜苦辣,陷入矛盾和痛苦。
老国王的去世标志着哈姆雷特命运的戏剧性逆转。他父亲的去世使他陷入悲痛之中,也失去了先前的欢乐。随之而来的是母亲的迅速再婚,叔叔瞬间成为继父,皇位被剥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沉重打击了哈姆雷特。他用一件“黑大衣”来抵抗自己无法接受的现实,也包裹了自己此刻痛苦而流离失所的心。作为儿子,哈姆雷特失去了原有的人伦秩序,家庭的存在随着父亲的去世和母亲的再婚而崩塌。他的母亲不仅没有帮他进行自我认同,还突然离他而去,抛弃了他。作为王子,哈姆雷特天生的继承权也被剥夺了。新国王克劳迪斯用华丽的辞藻质疑王位的世袭。现实中的篡改就是剥夺哈姆雷特之前所拥有的一切权利。作为情人,哈姆雷特怀疑菲利亚先生爱情的纯洁,认为她是叛徒国王派来的间谍,于是彻底断绝了恋情。此时的哈姆雷特面临着常人可能面临的一切生活困境。家庭的解体,母亲的遗弃,王位的丧失,爱情的丧失。他不再是以前的快乐王子,而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背负着各种说不出的生活烦恼。复查后目睹的种种丑恶现象,让他意识到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曾经被视为珍宝的坚贞爱情、忠诚友谊、和谐社会关系等人生理想,如今已化为乌有。年轻的哈姆雷特陷入沉思。他思索着亲属关系、被否定的爱情、被篡夺的王位和被鄙视的爱情。这一系列的沉思一直伴随着哈姆雷特走向未来的成长旅程,促使他变得忧郁多疑。当哈姆雷特从他父亲死去的灵魂那里得知整个事件的真相时,他加深了怀疑,开始了他漫长的复仇之路。
哈姆雷特命运的悲剧性逆转,不仅让他看清了现实与理想的冲突,也进一步看清了掩盖罪恶的虚伪。他完成了从高高在上的王子到普通人的蜕变,开始了严肃而忧郁的沉思。
第二,忧郁多思的性格
哈姆雷特在威登堡大学读书时聪明、乐观、开朗、积极。父亲的突然去世,母亲的迅速改嫁,叔叔的篡位,让一向无忧无虑、忧郁沉思的哈姆雷特变得郁郁寡欢。然而,忧郁和沉思并不是哈姆雷特的天性。
从表面上看,哈姆雷特的忧郁来自于父亲的去世、母亲的遗弃和爱情的丧失。他从维滕贝格赶回丹麦悼念他的父亲。表现他的悲伤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惊讶于儿子哀悼父亲的去世,感到抑郁。也体现了他作为普通人的一面,有着普通人的正常感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会渐渐淡去。然而,哈姆雷特并没有摆脱悲伤。他的母亲乔·鲁特(Joe Root)相信所有活着的人都会死去,从生命中步入永久的和平。她要求哈姆雷特把“高贵的父亲”的死当作一件很平常的事,抛开“阴郁的空气”。他的叔叔克劳迪斯先是表面上肯定王子的“孝顺”是“自然界中纯洁非凡的地方”,然后认为哈姆雷特的“倔强的悲伤是一种逆天的愚行,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并[2]要求哈姆雷特承认这是事实。指挥官普罗尼尔斯认为哈姆雷特的忧郁是因为他向他的女儿菲丽亚先生求婚被拒绝了。因此,他们认为哈姆雷特的忧郁来自于父亲的死亡和爱情的丧失。然而,哈姆雷特之所以抑郁,不仅仅是因为克劳迪斯杀兄欺妻篡位,而是因为他眼光锐利,从个人的罪恶中看到了当时社会的罪恶。他看到朝廷腐败阴谋,朝臣谄媚狡诈,国内民怨沸腾,社会动荡,邻国挪威蠢蠢欲动。原本代表他高贵出身的丹麦王室,现在变成了“世界是一个大监狱,丹麦是最坏的一个”[3]。在哈姆雷特看来,克劳迪斯的罪行只是世界上存在的所有罪恶之一。问题在于整个时代颠倒混乱,与理想背道而驰。“美丽的大自然,我原以为只是一片不毛之地,一堆肮脏瘴气的集合体。原来理想的神一样的人类,现在看来,无非是泥做的生命。”[4]于是哈姆雷特意识到自己的责任并不是单纯的为父报仇、杀汉奸,而是担负起复兴干坤的责任,将个人复仇与改造社会结合起来。
哈姆雷特确定了为父亲复仇的使命,但他找不到合适的方式。他期望改变现状,但是他做不到。为父报仇容易,重组干坤难。哈姆雷特变得越来越忧郁,陷入更深的沉思。“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是默默忍受命运的残酷利箭,还是挺身反抗人间无尽的苦难,通过斗争将苦难一扫而光,更为高尚?”[5]充分体现了他内心的沉思:做还是不做?哈姆雷特看到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他的内心矛盾在主观和客观之间冲突。而且,此时哈姆雷特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存与毁灭,而是与人类乃至整个宇宙的生存与毁灭联系在一起。哈姆雷特超越了常人对自身命运的思考,而是作为一个干坤的巨人而存在。
第三,非自愿行动
现实要求哈姆雷特采取行动,但他犹豫不决。从哈姆雷特忧郁沉思的性格中,我们可以找到他推迟复仇的原因。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从他父亲死去的灵魂中找到答案。哈姆雷特很少采取主动,大部分是受他父亲鬼魂的启发和驱使。两个原因可以看出哈姆雷特的复仇是不由自主的。
哈姆雷特在反复探索的过程中,越来越意识到现实的丑陋和理想的幻灭,从而否定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他感叹“世界上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恶心、陈腐、乏味、无趣!哼!哼!这是一个贫瘠而不可救药的花园,长满了恶性杂草”[6]。结果陷入了悲观不开心的境地,导致哈姆雷特在行动时犹豫不决,进退两难。采取行动的倾向和避免行动的倾向相互竞争。但因为父亲鬼魂的命令,他的复仇行动得以推进。当哈姆雷特在剧中通过导演该剧来认定罪魁祸首时,他仍然无法确认自己内心对成人世界之恶的结论。于是他突然放弃了复仇计划。这种自我否定的幕后攻击,其实表现了哈姆雷特此时对复仇的疑虑。有着完美倾向的哈姆雷特,希望自己的复仇不是以暴制暴。哈姆雷特面对的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行为,而是他相信一个存在于天地之间的公理。此时此刻,他必须选择等待和忍耐。
哈姆雷特在为父亲复仇的行动中总是处于被动地位。父亲遇害时他不在现场,所有事实的真相都是父亲的鬼魂转述的,缺乏直接证据。至于母亲和叔叔的婚礼,更是仓促,他根本无法反对。哈姆雷特不顾自己,拿出了“装疯”的杀手锏,来探知事件的真相。但直到后来真相大白,他的叔叔杀了他的哥哥,篡夺了王位。他的叔叔正站在权力的巅峰,挑战着整个世界的正义和法律秩序。是他扮演哈姆雷特的对手。但他发现,家里的不幸只是万恶之一,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他仍然需要不断了解周围的人和社会,不敢轻举妄动。作为一个人道主义者,哈姆雷特的个人复仇任务在此时变成了一种社会责任,驱使哈姆雷特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承担起艰巨而严酷的现实负担。所以哈姆雷特在行动上体现了普通人和干坤巨人的矛盾结合。
第四,对女性的误解
在不由自主的行动过程中,哈姆雷特感受到了周围世界冰冷的寂静和孤独。母亲的再婚让他怀疑家庭,朋友的抛弃让他不相信友情,情人的刺探让他远离爱情,严酷的现实让他成为孤军奋战的人。这一切侵蚀了哈姆雷特原本的“人”的理想,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作为一个具有强烈理想主义倾向的理想主义者,哈姆雷特执着地在女性身上体现他对人、对生活、对善、对美的理想。年轻的哈姆雷特本该享受青春爱情的单纯与美好,但一系列变故之后,他彻底颠覆了自己对女性的美好理解。
哈姆雷特对女性的偏见主要来源于他母亲对他的伤害。当初,年轻的哈姆雷特对女性有着美好的幻想,贞洁、善良、真诚。因为母亲离家出走,父亲在他刚去世两个月就迫不及待地结婚了。所以“哈姆雷特用激烈的言辞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无奈和依恋,母亲背叛了自己,这让哈姆雷特在情感上极度震惊和痛苦。他无法阻止局势的发展。他越怀疑,就越陷入困境。他越是陷入困境,就越希望用一种尖锐的方式重新得到母亲的爱和关注。但哈姆雷特意识到,他的母亲作为一个女人,早已成为生活中最可疑的变量。”[7]哈姆雷特似乎绝望地洞察了女人的一切秘密,意识到母亲受情欲的支配,“恨不得钻进乱伦的被窝”,成为那个“住在满是汗水和污垢的被窝里,在污秽的猪圈里调情做爱”的人。他发出仍然被一些人认可的话语:“脆弱,你的名字是女人!”[8]这是哈姆雷特刻骨铭心的伤。“可以说哈姆雷特在一瞬间失去了童年记忆中所有的母亲形象,获得了对女性的重新评价。”[9]此时的哈姆雷特完全按照自己的理想和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的母亲。“对母亲的矛盾心理使得哈姆雷特对女性既鄙视又亲近,既暴力又可悲。”[10]
可怜的欧菲莉亚当然成了哈姆雷特误解女性的牺牲品。别林斯基这样评价哈姆雷特:“他不相信爱情的现实和女性的尊严;他像个疯子一样,把自己的感情践踏在脚下,用无情的手撕碎了他和那个纯洁美丽的女人之间的神圣关系。女人曾经全心全意,天真无邪的把一切都给了他,他曾经深深的,温柔的爱着她。他无情而粗暴地侮辱了一个像她这样顺从而温柔的女人,仿佛她就要抛弃世界上一切让他想起幸福和善良的东西。”[11]就因为奥菲丽亚在权力斗争中不经意间被当成了马前卒,她很容易就被当成了间谍。然后,欧菲莉亚从哈姆雷特心中的女神,“我灵魂中不朽的偶像,最华丽的菲利亚先生”变成了另一个可怕的形象,“我也知道你会怎么画,上帝给了你一张脸,你又给自己做了一张。你们执迷于阿谀奉承,发出猥亵的声音,给上帝创造的生物起名字,炫耀自己的无知。”[12]而他对女性的嘲弄更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去找尼姑...或者非要嫁,就嫁个傻子;因为聪明人会明白你会把他们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去找尼姑。尽快去。再见!”【13】哈姆雷特以偏执的立场将纯洁女神奥菲丽娅作为嘲讽的对象,用暴力的语言伤害她,间接导致了奥菲丽娅的死亡。
哈姆雷特没有意识到他们也处于被杀被损的地位,他们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他没能完全理解身边的女人以及她们的爱和意志。哈姆雷特对女性的爱与恨是荒谬而可悲的,普通女性的美在她的观念中被摧毁。在这一点上,是哈姆雷特从巨鲲向庶人的倒退。
第五,善恶并重的道德取向
在哈姆雷特这种忧郁沉思的戏剧中,我们要明确要不要复仇,选择复仇的方式。是光明正大的报复还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报复?这使得他的良心天平徘徊在善恶的道德准则之间。“他不仅看到了人性的伟大和崇高,也看到了人的渺小,人性的恶劣、自私和狭隘。.....人被视为‘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目’,人被贬低为‘从大地中提取的东西’”。[14]他对叔叔的篡位、母亲的乱伦、情人的被迫背信弃义表现出极度的厌恶和反感,但对流血和复仇也有本能的道德顾忌。所以,他犹豫了,迟迟没有报复。哈姆雷特把他周围的一切都放在他的道德显微镜下,作为他思想和行动的出发点。
哈姆雷特有他善良公正的一面。他发誓要整顿干坤,为父报仇,杀死篡位者的叔叔,这是一种主持正义、惩恶扬善的行为。但是不择手段的目的暴露了邪恶的本质。他对心爱的菲利亚先生的无情伤害,以及在误刺父亲普罗尼尔斯后的冷漠,以及为他的复仇扫清道路,将罗森格兰兹和吉尔登斯特恩送上了死路。站在哈姆雷特的立场上,他们确实该死,因为他们是邪恶之首克劳迪斯的帮凶。然而,哈姆雷特对人性的追求和自我验证,以及对建立正直的未来国王形象的期待,是卑鄙、自私和狭隘的。
哈姆雷特为父亲报仇,重组干坤。他愤怒地大喊,“这是一个颠倒混乱的时代。可惜,我要承担起整顿干坤的责任!”[15]这是他道德取向中好的一面,说明哈姆雷特的注意力已经从个人的不幸和家庭问题转移到社会的普遍罪恶上,他与以克劳迪斯为首的统治丹麦的邪恶势力作斗争,以拯救人民为己任,把个人的苦难变成人民的苦难。也是哈姆雷特是干坤巨人的一个证明。他斥责政客是“偷天换日的好玩家”;揭露律师的手段是“玩弄刀光剑影,颠倒黑白”;认为地主“比动物聪明不了多少”;嘲笑罗森格兰兹这样的弄臣是“吸收国王恩宠、利益和官衔的海绵”;骂普罗尼尔斯这样的奸臣是“鱼贩”、“水蝇”;他把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痛苦列举如下:“压迫者的屈辱,傲慢者的冷漠,被轻视的爱情的痛苦,法律的延宕,官员的残暴,小人的蔑视。”[16]哈姆雷特对现实的批判,证明了他的善良、怜悯和正义。
总之,哈姆雷特的形象包含了无尽的意义,他的一生伴随着成长的烦恼。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亲情的背离与爱情的无望,改造干坤的责任与意志的薄弱等。,把甘昆的巨人和普通人的矛盾体现的淋漓尽致。哈姆雷特从不满足于个人复仇。他怀着好奇的心,在与社会邪恶和自身人性弱点的斗争中,追求社会正义的实现和自身人性的完善。最后,莎士比亚让他在剑下结束悲剧人生,圆满完成了他复杂而完整的人物描写的最后也是最悲惨的一笔。但是哈姆雷特没有白白倒下,留下了一个如何不向邪恶妥协的榜样。从此,哈姆雷特,这个甘昆巨人和凡夫俗子的结合体,在不同读者心中获得了新生!
参考资料:
(1)莎士比亚评论集(上、下)
(2)性格、崇高、人的悲剧(外国文学研究,1985.3)。
(3)世界文学悲剧性格的两极和两个高峰(外国文学研究,1991.1)。
(4)关注人的命运,探索人的奥秘(莎士比亚研究)。
(5)《想回过神来的巨人》,(《外国文学研究》,19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