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祭祀论文
韩建业:从战国到汉代的各种文献中,“黄三”和“五帝”的提及方式各不相同。据顾颉刚先生和刘启臣先生考证,“黄三”至少有六种,第一种是燧人氏、伏羲、神农,其他还有女娲、祝融、* * *公。“黄三”一词是战国末期才出现的,具体人选只定在汉代。很难说有多少历史依据。当然,司马迁知道黄三的说法,但他可能不相信,所以他没有写任何关于黄三的记录。《史记》的记载最早只有五帝的记载。“五帝”一词是战国末期才出现的,五帝学说有七种,最具代表性的是《史记》中的黄帝、颛顼(列文)、帝喾(高辛)、唐尧、虞舜。与黄帝同时代的颜地、蚩尤、少昊、太昊,与颛顼、帝喾同时代的祝融、共工,与尧舜同时代的周济、商祺,也都是传说中的名将,我们可以把他们归入“五帝时代”。黄帝、蚩尤等。可能是双方部落和一些英雄的名字,特别是尧、舜、禹。在古代,氏族名称、地名和酋长姓名往往是相同的。记者:古代没有文字,历史主要靠口口相传。在黄帝、颜地、蚩尤的“传说”已经深入人心几千年的情况下,今天我们用考古文化学来证实。理论依据是什么?韩建业:史前考古资料长期埋藏在地下,不存在人为篡改、增删的可能。其客观真实性毋庸置疑,是传说史料最可靠的参照系。经过近一个世纪的艰苦考古工作,这一参照系的内在逻辑顺序和主要内容已被逐步解读,中国史前考古的文化谱系已基本确立。如果真的存在“五帝时代”,那么当时的氏族集团遗迹及其时空框架也应该基本被发现。可以说现在实际上有两个古史体系,一个是传说中的史料,一个是史前考古资料。这就迫切需要一种有效的方法来实现它们之间的相互证明和解释。我们现在进行的是五帝时代的考古勘探。在方法上,除了远近结合、点面结合,还要特别注意两点:一是战争冲突的考古反映,二是部落群体迁徙的考古反映。激烈的战争可能会引起文化的巨大变化,部落群体的迁徙可能会引起文化格局的明显变化,这些变化往往与战争联系在一起,容易引起注意和区分。用考古文化的重大变化来确认传说中的重要战争或迁徙事件,从而确立一些基点,并进一步探究其他细节,就可以大致把握五帝时代中国古代史的基本脉络。发达的仰韶庙沟类型是黄帝族所创,对中国古代文明发展影响很大,奠定了“早期中国”的文化基础。记者:那么,黄帝族文化对应于考古发现中的哪一种文化呢?如何确认?韩建业:探讨黄帝文化,需要以对夏文化的认同为基础,而夏文化是建立在对商周文化的认同之上的。由于甲骨文中的考古发现,商周文化得到了完整的证实。据此发现,以豫西为分布中心的二里头文化总体上属于夏文化,考古溯源发现,其形成主要是以晋西南(包括黄河南岸的灵宝、单县地区)为中心的庙底沟二期类型东移的结果。我们重点考察山西南部和河南西部的文化变迁,发现在公元前2600年左右(考古学上的龙山时代初期),包含大量大汶口文化、良渚文化等东方因素的陶寺型取代了临汾盆地的庙底沟型。到公元前2200年左右(龙山时代早、晚期之交),陶寺类型被陶寺晚期类型所取代,其中包含了大量的老虎山文化因素。前后两次大的变化,应该对应的是晋西南先秦文献记载的唐涛征讨西夏(“唐朝征讨西夏”)和后稷流放丹朱(“季芳丹朱”)的事件。这不仅证实了汤涛文化,而且将夏文化的起源追溯到庙底沟二期。回过头来看,我们会发现山西南部豫西文化更早的源头是仰韶文化二期(公元前3500 ~ 3000年)的庙底沟类型,这与黄帝以晋西南和冀州为中心,以山西为根本的局面不谋而合。值得注意的是,在与山西省西南一江之隔的河南灵宝诸顶高原一带,发现了北洋等面积近百万平方米的大型聚落,与当时黄河、长江流域平均聚落数万平方米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为黄帝以山西省西南(及其附近)为中心的说法增添了有力证据。由此也可以知道黄帝、尧、舜、禹之间确实有着密切的关系。记者:那么,从考古学的角度来看,庙底沟的类型是如何形成和发展的呢?韩建业:公元前4800年左右,中国史前文化完成了新石器时代中期到晚期的过渡,仰韶文化在中原地区形成。到公元前4200年左右,在仰韶文化的半坡型和下王岗型碰撞融合的基础上,在山西南部和河南西部形成了独特的东庄型。公元前4000年左右,东庄型发展为庙底沟型,实力进一步增强,对仰韶文化其他地区的影响也明显增加。就连太行山东麓原后岗类型的分布区也被划入了庙底沟类型的势力范围。此时的仰韶文化其实类似于“泛庙底沟型”的一种状态,虽然可以分为几种类型,但它们之间的* * *是其他时期无法相比的。记者:那么,庙底沟作为“黄帝”部落有什么特点呢?你进入文明社会了吗?你对中华文明有什么贡献?韩建业:庙底沟类型是以发达的粟作农业为基础的。花瓣纹(点、钩叶、三角纹,苏先生将其与“华”字联系起来)流行,小口尖底陶瓶(苏先生称之为“有”瓶,有特殊作用)流行。有崇鸟(凤)习俗,墓葬简朴,随葬品稀少。这个解决方案已经被明确区分了。从灵宝1万平方米的中心聚落和200多平方米的“宫殿式”房屋来看,当时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社会分化,迈出了走向文明社会的步伐,但还不能说进入了文明社会。庙底沟时期空前统一、极其强大的仰韶文化,有其典型因素,如点、钩叶、三角纹等,在考古发现同期的红山文化、大汶口文化、崧泽文化、大溪文化中均有发现,表明其影响向西延伸至青海东部,向北延伸至燕山,向东延伸至海岱,东南延伸至江淮,向南延伸至江乡。这和《史记》中黄帝的活动范围差不多!这一过程不仅使中原文化达到了新的发展水平,而且促进了周边地区的发展,客观上加强了中原乃至中国大部分地区的文化团结,极大地增强了中国大部分地区的文化认同,促成了更广泛的“中国互动圈”的最终形成,奠定了以“黄帝”及其文化为认知核心的“早期中国”的文化基础。可以说,庙底沟时期中原文化的核心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传说黄帝和他的部落为中华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当时形成了各种文明要素。《史记》中有“黄帝采首山铜,铸鼎于景山”的记载。其实庙底沟式确实有陶鼎,当时完全有可能锻造青铜器(陕西临潼姜寨有更早的青铜器),但可能不具备铸鼎的技术。考古学上能铸造最早的鼎是在夏朝晚期,也就是二里头文化时期,间隔时间超过1000年。就编年史而言,有“仓颉著书”之说,也有人说仓颉是黄帝的大臣。事实是,虽然在仰韶文化中发现了相当数量的雕刻符号,但它们不一定是文字。中国最早成熟的文字是商代的甲骨文,应该是龙山时代(尧舜时期)产生的,与庙底沟型相差几百年。可以说,黄帝作为我们的“人类始祖”,为中华文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涿鹿之战确立了以仰韶文化为代表的华夏集团的主导地位,使炎黄和中原地区成为古代中国的认知核心,奠定了古代中国文明多元融合的基本格局。记者:颜地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那么哪种考古文化与颜地部落相对应呢?韩建业:很多记载说颜地比黄帝先兴盛,所以它的早期文化遗存也应该比庙底沟类型早。许先生考证部落的中心地区在渭河上游的宝鸡地区,恰好是仰韶文化一期半坡型的发源地。因此,颜地与半坡类型之间可能存在对应关系。半坡型已进入新石器时代晚期(约公元前5000 ~ 4000年),聚落内部结构有序,反映出社会管理功能的加强,但贫富分化并不十分明显。同时对周边地区产生强烈影响。更重要的是,半坡型在公元前4300年左右突然衰落,取而代之的是具有浓厚“史家型”色彩的东庄型(庙底沟的前身),这可能与炎黄“汉泉之战”有关,黄帝文化对炎黄文化影响很大。总的来说,我们说半坡型可能属于颜地部落创造的文化,对半坡型的研究是打开颜地历史的钥匙。记者:我们常说“炎黄同源”。这是基于考古学吗?韩建业:《国语·于今》记载:“昔少典嫁一姓,生黄帝、颜地。黄帝是汲水做的,炎帝是姜水做的。成与德不同,故黄帝为纪,炎帝为姜。”这是关于炎帝和黄帝起源的最重要的记录。可见两者同源。考古上,以芮城东庄村仰韶遗存为代表的东庄型介于半坡型和庙底沟型之间。实际上是半坡式东移与晋南本土文化融合的结果。严文明先生称之为半坡型的关东变种。这可以说明炎黄同源,盛世早晚不同。记者:颜地,也被称为“神农”,被认为是中国农业的祖先和各种作物的发明者。那么,颜地部落对中华文明有哪些贡献呢?韩建业:先秦文献中,没有把炎帝和神农、烈山联系起来的记载。“颜地神农”的称谓出现在汉晋以后。应该说,农业的出现不是一个人甚至一代人能够完成的,它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它的形成过程是漫长的。中国的水稻种植有一万多年的历史,小米和黍的发明有八万九千年的历史,都远早于炎帝时代。然而,颜地和颜地部落可能是中国旱作农业发展的重要推动者。半坡型有大量的石爪镰、陶爪镰、石铲等农具,体现了农业的发达,而这也是其聚落有序、房屋整洁舒适、陶器精美的前提。可能正是因为颜地对农业生产发展的特殊贡献,他关于农业的事迹才会被一代又一代人所称颂,后来被封为“神农”。此外,半坡彩陶所蕴含的神秘理念,向心凝聚的聚落形态,特别是在仰韶文化形成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对中华文明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记者:提到蚩尤、颜地、黄帝,我们马上会想到“涿鹿之战”。古代写史书,一定会把重点放在“涿鹿之战”上。看来这场战役在中国历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韩建业:对,涿鹿之战是炎黄时期最重要的事件,是当时黄河流域各部落尖锐矛盾的集中体现。当时黄河流域实际上存在着三大集团,即西部以颜地、黄帝为代表的华夏集团,中部以蚩尤为代表的李淼集团,东部以少昊为代表的东夷集团。起初,颜地和蚩尤可能是最繁荣的。炎帝从西向东扩张,蚩尤从东向西扩张,最后在河北涿鹿附近会师,发生激烈冲突,蚩尤暂时处于优势。但炎帝之后崛起的黄帝族势力强大,联合炎帝、蚩尤在涿鹿再次会师,最终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失败的李苗集团被迫迁移。与李苗集团若即若离的东易集团,也不得不暂时服从华夏集团。黄河和长江流域的社会进入了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时期。可以说“鹿之战”奠定了公元前4000年初中国的基本格局。当然,三个集团之间的斗争和交流一直在进行。尧舜禹时期还发生了“唐朝伐西夏”、“季芳朱丹”、“郑宇三苗”等事件,构成了中华文明形成和发展的主线。到公元前2200年左右,在“郑宇三苗”事件之后,随着李苗集团的衰落,中国历史也进入了一个成熟的文明时代——夏朝。可以说,中国古代的三大族群为中国文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并在此基础上逐渐融合形成了中华民族的主体——汉族。记者:如此重大的历史事件在考古中是如何体现的?现在我们把考古学和文学传说结合起来,重新审视中华文明的起源和发展。流程是怎样的?韩建业:今天,随着考古发现和研究的进展,三大集团的真实面目已经逐渐从历史传说的迷雾中浮出水面。我们认为,仰韶文化的半坡型和庙底沟型属于炎黄华夏群文化,分布在河北的仰韶文化的后岗型属于蚩尤李淼群文化,海岱地区的大汶口文化属于少昊东夷群文化。公元前4800年左右仰韶文化形成后,半坡型开始逐渐扩展到陕西大部分地区乃至鄂尔多斯地区的西南部,之后继续扩展到人烟稀少的东北地区,后岗型也向西发展。两者在内蒙古中南部、晋中乃至河北西北部碰撞融合,形成了仰韶文化的陆家坡类型。从细节上看,陆家坡类型中后岗类型的因素似乎更强一些。这大概就是炎帝和蚩尤冲突的真实反映,略占上风。公元前4200年前后,庙底沟类型的前身东庄类型在晋西南形成并崛起,并表现出强烈的创新、进取和开拓精神。首先,向文化相对薄弱、空白地带较多的晋中和内蒙古中南部推进,形成了类似东庄的白泥窑类型,极大地壮大了东庄的实力。然后对周边地区施加强大的影响。向西,原始半坡型进入晚期(史家型)。向东南,河南中部和西南部的遗存也带有浓厚的东庄式色彩;到了东北,原本属于后岗类型的冀西北、山西北部文化,演变成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马家小村类型,说明黄帝族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涿鹿地区。但向东的影响最少,这显然与后岗式为代表的蚩尤势力的顽强抵抗有关。此时太行山两岸表面的和平之地,可能是黄帝与蚩尤经过多次较量后,暂时关系密切的表现。公元前4000年左右庙底沟类型正式形成后,其与后岗类型的对抗终于告一段落。此时,冀西北的文化大多与庙底沟相似,而太行山以东的文化则呈现出一片萧条景象,表明涿鹿地区不仅已经属于黄帝,而且其影响已经扩展到太行山以东,这应该是涿鹿之战后的具体表现。以后岗类型为代表的黎苗群被迫南迁江汉,成为三苗屈家岭-石家河文化的源头。总之,涿鹿之战确立了庙底沟时期以仰韶文化为代表的华夏族的主导地位,使黄帝及其中原成为古代中国的认知核心,对中国古代文明的起源、形成和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综合起来看,中华文明是多元一体的,这一点在文明的起源和早期发展中得到了清晰的体现。这三个群体在中华文明的形成过程中都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在不同的阶段,他们的地位和作用是不同的。以华夏* * *为首的三大集团创造了华夏的早期文明,说明华夏文明的起源是多元的;在文明起源的过程中,中原地区高潮时向外辐射,低潮时吸收了所有的河流,具有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重要地位,最终在夏商周时期形成了以中原为核心的国家政权,说明中华文明是一体的。背景:我们是“炎黄子孙”,颜地和黄帝是中华民族的祖先。黄帝陵仪式已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每年清明节,我们都会在颜地和黄帝陵举行颜地和黄帝的公祭仪式。然而,颜地和黄帝离我们太远了,我们对那个时代的人物仍然知之甚少。对黄帝和颜地的认识和认知,通常来自于其后几千年的先秦文献,因此那个时代被命名为“史前时代”和“传说时代”。有人不禁要问,这些记载是后人“编”出来的吗?可信度如何?有什么可以证明那些传说中的事件和人物真的发生过?这是一个非常严重和迫切需要讨论的问题。有人说,如果没有史前考古,文献和传说的真实性是如此令人怀疑;如果没有文献和传说,史前考古只是挖掘出一个陌生的世界。通过考古发现理清古代的文化谱系,有望找出考古遗存与传说所反映的史实之间的对应关系。这一点已经被夏商周考古的杰出研究成果所证实。我们发现,后世的文献记载和传说,大多不是后人为了某种目的而编造的,而是民族的记忆和史实的反映。在世界范围内,埃及和西亚的古文明完成了传说和考古互证的过程;在中国,这项工作正在进行...“涿鹿之战”和“涿鹿之战”在《伊周树尝麦》一章中最为详细:“昔初二生后,立立典,命为二卿,命其住。为了面对四方,公司庆祝天界末日。蚩尤追帝争涿鹿之河,九角。赤帝的巨大恐惧归因于黄帝,他抓住了蚩尤,在中集杀死了他,并用甲兵缓解了他的愤怒。用大正有序思考,管教皇帝。以大自然的名义。他命令少昊做清朝五帝的官,所以他命令质量。天道大成功,至于今日,不乱也。”所谓的赤帝就是颜地,而“二代”指的是颜地和蚩尤。我们至少可以从这一段总结:(1)颜地、黄帝、蚩尤、少昊至少存在过一段时间。(2)起初炎帝和蚩尤发生冲突,炎帝处于劣势;然后黄帝与蚩尤作战,蚩尤被俘被杀。(3)炎帝与黄帝关系密切,黄帝曾与敌国蚩尤打过交道。(4)蚩尤生活在少昊。他们看似关系密切,但此后蚩尤被杀,少昊安然无恙,这表明他们之间有着重要的差异。至于涿鹿的位置,一般认为是在冀西北涿鹿一带,但也有其他说法。人物档案:韩建业,出生于1967。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历史学博士毕业。现为北京联合大学文理学院历史系教授,北京大学中国考古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是教育部“新世纪杰出人才”,北京市拔尖创新人才。负责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西北地区先秦时期自然环境与文化发展”。在国家中文核心期刊发表学术论文30余篇,如《王万第三次文化研究》、《涿鹿之战探源》、《唐割西夏与季芳丹朱》、《郑宇三苗探源》、《夏文化起源与发展阶段》、《先商文化探源》、《先周文化起源与发展阶段》、《殷墟西部墓地解析》等,并出版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