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论证材料
我母亲不识字,但她非常尊重识字的人。我们家的生活很艰难,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只要我向她要书和文具,她总会满足我。她是个勤奋的人,讨厌懒惰的孩子,但只要我因为读书耽误了工作,她从不批评我。
有一次,一个讲故事的人来到市场。我偷偷去听书,忘记了她布置给我的作业。为此我妈批评了我。晚上,她打着小油灯给家人做棉衣的时候,我忍不住重复白天听说书人讲的故事。刚开始,她有点不耐烦,因为在她心目中,说书人都是油腔滑调,无所作为,想不出好词。但我重复的故事渐渐吸引了她,她也不再在每个聚会日给我作业,默许我听书。为了报答母亲的恩情,炫耀自己的记忆力,我会把白天听到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她听。
很快,我就不满足于复述讲故事人讲的故事了。我在复述的过程中不断润色。我会投妈妈喜欢的票,编一些情节,有时候甚至会改变故事的结局。我的观众不仅是我妈,还有我姐,我姨,我奶奶。听完我的故事,妈妈有时会很担心,像是在告诉我或者自言自语:“儿子,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的人?”玩贫嘴就一定要吃饭吗?"
我理解妈妈的担心,因为在村里,一个多嘴的孩子很无聊,有时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我在小说《牛》里写的那个因为言语而被村里讨厌的孩子,有我童年的影子。我妈经常提醒我少说话。她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安静、稳重、大方的孩子。但在我的身上,我表现出很强的说话能力和很大的说话欲望,这无疑是很大的危险,但我讲故事的能力却给她带来了快感,这让他陷入了很深的矛盾。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从小被父母教导,但我并没有改变自己喜欢说话的天性,这让我的名字“莫言”很像是对自己的讽刺。
我是一个有神论者,相信一切都是精神上的。
我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因为年纪太小,身体虚弱,干不了重活,只好去草原上放牧牛羊。当我带着牛羊路过学校门口,看到曾经的同学在校园里打架,心里充满了悲伤,深深体会到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孩子,脱离群体后的痛苦。
在沙漠沙滩上,我把牛羊放走,让它们自己吃草。蓝天如海,草一望无际。周围没有人影,没有声音,只有鸟儿在天空中歌唱。我感到孤独,寂寞,内心空虚。有时候,我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中慵懒飘动的白云,脑海中浮现出许多莫名其妙的幻想。我们那里有很多狐狸变成美女的故事。我幻想着狐狸能变成美女陪我放牛,可是她一直没有出现。但是有一次,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从我面前的草丛里跳出来,我吓得蹲在地上。狐狸跑了,我还在那里瑟瑟发抖。有时候我会蹲在牛旁边,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和我在牛眼里的倒影。有时我试图通过模仿鸟儿的歌声与天空中的鸟儿交谈,有时我会对一棵树倾诉我的心声。但是鸟儿不理我,树也不理我。很多年后,当我成为小说家的时候,当年的很多幻想都被我写进了小说。很多人夸我想象力丰富,也有文学爱好者希望我能告诉他们培养想象力的秘诀。对此我只能苦笑。
就像中国的圣人老子说的“有福报有祸报,福报全靠福报。”我童年辍学,饱受饥饿,孤独,无书可读,却像我们的前辈沈从文一样,早早开始阅读这本社会生活的大书。上面提到的去市场,听到几个人在讲故事,只是这本大书中的一页。
辍学后混迹于成年人之间,开始了漫长的“用耳朵读书”生涯。200多年前,我的家乡有一位很会讲故事的人——蒲松龄。我们村里很多人,包括我,都是他的后代。在集体劳动的田野里,在生产队的牛棚马房里,在爷爷奶奶的热炕上,甚至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俱乐部里,我都听过许多鬼神故事、历史传说和奇闻轶事。这些故事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和家族历史息息相关,让我有了强烈的真实感。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东西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写作素材。我当时只是一个痴迷于故事的孩子,入迷地听着人们的故事。那时候,我是一个绝对的有神论者。我相信一切都是有灵性的,当我看到一棵大树时,我会感到敬畏。我看到一只鸟,就会觉得它随时会变成一只成年鸟。遇到陌生人,也会怀疑是动物。每当我晚上从生产队的车间回到家,无尽的恐惧包围着我。为了壮胆,我边跑边大声唱歌。那时候我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沙哑,语气难听。我的歌声对我的村民来说是一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