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研究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类社会的矛盾和问题必然呈现出“当代”的特征,这些特征在很大程度上超出了“原始时代”人类的能力范围。所以国家及其“治理”能力也是在这个意义上产生并不断发展的。如果把历史上国家处理社会矛盾和问题的方式看作是国家治理能力发展的一个阶段和一种模式,那么国家治理能力经历了农业社会统治国家治理能力阶段、工业社会管理治理能力阶段和现代社会合作治理能力阶段三个阶段和模式。
本质上,时代的问题是时代能力的召唤。历史上国家治理能力的每一个阶段和格局,都是当时历史阶段对国家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或“现代化”)要求,是国家治理能力随着国家和社会的发展而相应发展和适应的过程。当人类历史发展到全球化、民主化、信息化的后工业时代,人们发现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国家(政府)身上,既是乌托邦,也是危险的。因此,人们认为现代社会中国家的许多问题及其复杂性需要包括政府在内的多元主体的有机合作治理。从目的论的角度来看,无论何种国家治理能力,国家治理能力的主要任务都是实现国家目标。由于现代社会的要求和现代国家的建立,规定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根本目的是实现国家和社会的善治,从而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第一,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是现实社会发展的迫切需要。
从世界范围来看,对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研究已经成为当今人类社会关注的焦点。当今社会是在现代化进程中由一个主权国家治理的。“现代化进程”的背景和“主权国家治理”的现实是现代社会的两个非常鲜明的特征。
第一,现代化进程带来的变化和问题。整个人类社会已经不可避免地处于现代化的进程中,这主要表现为人的理性化、经济的全球化、世界的信息化和社会的民主化。现代化的趋势推动了整个人类的进步,同时也产生了各种现代化问题。比如,从个体方面看,现代化促进了个体主体意识和个体理性的觉醒,但也带来了个体原子化倾向、利己主义泛滥、拜金主义等问题。从社会层面讲,现代化促进了社会活力、效率和互联互通,但也带来了价值观矛盾、利益冲突、环境破坏和道德失范等问题。整个人类社会呈现出各种极其复杂、盘根错节的问题。管理科学专家比尔说:“旧世界的特点是管理事务,新世界的特点是需要处理复杂性。”
第二,主权国家治理的失败。随着国家主权意识的觉醒,世界各地都建立了国家主权国家,但由于很多国家主权国家的自身建设跟不上社会发展的需要,出现了治理失灵的问题。当然,这里的主权国家治理失败主要是指主权国家的政府在治理国家过程中的失败,因为传统意义上的治理基本上是指政府治理。总的来说,治理失败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发生。从发达国家来看,许多发达国家的政府定位为“超级奶妈”,但存在政府职能日益增多、机构构成日益复杂、运行效率日益低下、财政赤字严重等问题,政府的服务能力和服务水平难以满足公民的需求;同时,政府越来越复杂和精英化,公民很难有效地了解和理解政府的决策和行动,也很难有效地监督政府的公共管理过程。因此,许多发达国家的公民对政府及其行动失去了越来越多的兴趣、信心和信任,政府的国家治理能力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从发展中国家的角度来看,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的政府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发展中国家的一些政府把国家的各个领域都作为政府管理的对象,政府承担了“整个国家的管理者”的角色,导致政府机构庞大、治理方式粗暴、治理不到位、社会缺乏活力等问题。一些发展中国家过度迷信市场和社会的万能,将自己定位为“社会的孩子”,导致国家失序、社会分裂加深、内耗和贫困等问题。因此,许多发展中国家不同程度地存在国家治理能力合法性和有效性的诸多问题,出现了国家治理能力危机。进一步说,全球化使得一个国家的治理问题很难控制在某个国家或地区之内,而是在全球范围内迅速蔓延和传导,使得很多问题成为全球性问题,产生了国家治理问题的“涟漪效应”和“蝴蝶效应”;与此同时,许多国际问题已经超越国界,渗透并转化为主权国家内部的治理问题。因此,从某种角度来看,推动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以适应、匹配和促进社会发展,已经成为整个人类社会广泛关注和思考的焦点。
就中国社会发展而言,研究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更为迫切。从当前中国社会的发展来看,中国社会正处于社会转型发展和全面深化改革的关键时期。
第一,需要解决中国社会转型发展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中国经历了从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从封闭半封闭的传统社会到开放的现代社会、从计划经济社会到市场经济社会的变革和转型。随着中国整个经济社会的转型和变革,当前社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社会问题,主要包括价值冲突、利益冲突、公共环境恶化等,这些矛盾和冲突具有集中爆发、广泛凸显、深度交织的特点。从更深层次看,主要是社会转型带来的社会激活、价值多元化、利益多元化等相关问题,这“三个转型”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相互深化。正是这种社会观念、结构和形态的深层次变化,必然要求国家治理模式和国家治理能力与之相适应。
第二,中国全面深化改革迫切要求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全面深化改革是改革和发展的系统工程。系统性改革的根本是通过政府自身的改革来推动整个社会的改革。目前,中国政府本身面临着腐败、敷衍塞责、决策武断、执行不力、社会互动不畅、社会反响不够等问题,这些问题与社会发展的需要根本不相适应。同时,随着中国的改革和发展,中国公民参与社会治理的意识越来越强,中国的各种社会组织越来越强大,影响力越来越大。如何更好地动员公民和社会组织参与国家治理,如何充分发挥各种社会主体的积极性,有效整合各种社会治理主体的能力,是我国全面深化改革的又一重大课题。研究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不仅是解决中国转型所产生的一系列问题的需要,也是中国全面深化改革的需要。因此,在这样的背景下研究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就显得尤为重要和迫切。
第二,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是社会科学发展的强烈呼唤。
理论研究的发展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随着社会经济、技术和观念的快速发展,人类社会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多样、多变、多维和多态,并呈现出关联性、整体性和复杂性不断增加的趋势。原有的经典社会理论如国家控制理论、自由经济理论、福利国家理论等已经难以充分解释和有效指导当代社会的发展,因此出现了传统社会科学范式的危机。20世纪70年代后,新公共管理理论、公共选择理论、协同学理论和自组织理论等复杂性理论应运而生,并被广泛应用于社会科学研究。与此同时,大量西方学者在吸收新社会理论营养的基础上,聚焦于国家管理的新范式。比如:治理理论的创始人之一詹姆斯?罗森诺(James N.Rosenau)指出“现代社会问题要求我们采取不同于传统的方法。我们可能需要提出一种适应现代社会发展的管理理论。它以善治和促进公共利益为认知目标。这些管理活动的主体可以是政府组织,也可以是非政府组织。它可以包括政府管理机制和非正式管理机制。罗森诺认为,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社会的问题与过去相比发生了质的变化,这些新的社会问题需要一种新的社会理论来解释和解决。按照R.Rhodes的说法,“有序统治的环境和条件与过去大不相同。因此,我们需要新的方法和模式来统治社会。治理意味着统治意义的根本改变,意味着全新的执政过程。“罗茨认为,在当今社会,国家维持社会秩序、促进社会发展的环境和条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这就需要一种全新的国家管理理论来处理社会问题、促进社会发展。在我们全球之家的研究报告中,全球治理委员会指出,“现代社会中的各种冲突或不同利益的调和需要公共或私人个人和机构的联合行动。这个过程既包括人们必须遵守的正式制度和规则,也包括通过协商达成一致或认可的各种非正式制度和安排。“全球治理委员会认为,传统政府作为单一主体,已经无法很好地处理各种社会冲突和矛盾,也无法调和所有社会成员的利益和需求。而是需要一种政府与非政府组织或个人之间的正式和非正式的合作治理方式。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研究是社会科学理论随着社会发展而发展的结果,也是社会科学自身发展引起的范式转换的要求。
在国内,就我所掌握的资料来看,我发现最早介绍“治理”或“治理”的文章,可能是1995《市场逻辑与国家观念》(《论公共事务》第一辑)中一篇题为“智慧”——《治理:现代治理》的论文。紧接着,65438-0999,中央编译局俞可平研究员在《马克思主义与现实》杂志上发表了题为《治理与善治导论》的论文。在本文中,他对治理、善治、全球治理等相关概念进行了全面梳理和论述,系统介绍了众多西方学者的治理理论和代表性观点,深入分析了治理理论的起源、产生、正负影响和未来可能性,进而在综合评述各种治理理论和观点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对治理理论的思考和观点。他认为,治理理论是全球化进程的必然逻辑结果,是冷战结束后两大阵营对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要求,是当今时代对公民社会和民主世界的要求,是当今时代对依法治理和有效治理的要求。他进一步指出,治理理论超越了长期以来社会科学中形成的二分法思维,认为有效治理是市场模式与计划模式、公共组织与私人部门、国家政府与公民社会、主权国家与国际社会在管理公共事务中有机合作的过程;它强调现代管理的本质是合作反应;其法律权力不仅来源于政府,还来源于社会组织、市场组织和公民,这就决定了政府、社会和公民共享公共权力,承担公共责任。这些前瞻性观点反映了中国学者对国家治理研究和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强烈呼声。2000年,俞可平主编的《治理与善治论文集》出版,收录了治理理论国际知名代表人物斯托克、罗茨、库伊曼、杰索普等人的著作,“治理”随即成为国内学术界的“显学”。十多年来,许多学者对治理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涉及治理价值观、治理主体、治理方式、治理资源、治理背景、治理影响因素、中国治理、公司治理、城市治理、乡村治理等多个方面,极大地深化了对国家治理和国家治理能力的研究。但与此同时,笔者也发现,以“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为主题的研究非常少,关于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研究大多只是散见于各种治理相关课题的研究中。
综上所述,可以清楚地看到,国家治理问题是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话题,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研究尤为重要和必要,因为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将是所有国家治理资源转化为国家善治效果的关键和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