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的婚姻中没有一个爱情还保持着的例子。

只有感激和爱的婚姻

1929年，季羡林18岁，该成家了。

季羡林是季家的独生子。他离开母亲，来到舅舅家，是为了祭奠吉家的祖先。所谓祖上荣耀，除了学习有成，还要肩负传宗接代的任务。此时，季羡林的学习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在他叔叔看来，是时候结婚成家了。对此，季羡林本人完全没有发言权。于是，在舅舅和媒人的授意下，季羡林结婚了。

季羡林的妻子彭德华是季羡林叔叔家的邻居。她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女人，贤惠而勤劳。她只上过小学，大概能认识几千个字。她一生中从未读过一本小说。后来，季羡林离家求学，她再也没有给丈夫写过信，因为她根本买不起笔。到了晚年，她把早年能认的字大部分还给了老师。所以终其一生，她都不知道季羡林在研究什么，意义何在。因此，丈夫和妻子不会说同一种语言。他们就像那个时代的很多旧婚一样被迫绑在一起。

起初，季羡林对彭德华没有多少好感。虽然婚后他们也生了一儿一女，但其实这只是长辈交给季羡林的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除了文化，就连季羡林也不得不承认，彭德华是个好妻子，因为她一生勤俭持家，真正做到了对季家的“无私奉献”。几十年来，她吃苦耐劳，服侍公婆，照顾年幼的孩子。当时家里很穷，经济岌岌可危。尤其是季羡林留学十几年，家里的重担完全落在了她身上。但她一直无怨无悔，真的是一个极其难得的贤惠媳妇。十年“文革”期间，季羡林被打倒，她还被丈夫粘着。她在乱世里站在季羡林身边，给了丈夫极大的精神支持。季羡林在散文《我的妻子》中写道:“她(他的妻子)一生中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如果将来中国要拿这二十年的历史来说，有什么女性或贵妇人的传记，她应该榜上有名。”这应该是季羡林对妻子由衷的赞美吧！虽然从婚姻自由和个性解放的角度应该批判这种旧式婚姻，但这个特殊时期的产物有其合理的一面——季羡林一心求学，他的背后，确实需要一个沉默的女人来支撑。这种付出，当时的新女性可能做不到，但是一个老女人不会在乎付出和得到，因为她的教育是要为丈夫和孩子付出一生的。所以季羡林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多亏了他的妻子。而且和当时的其他夫妻相比，季羡林夫妇真的很像梅绮，互相尊重——要知道，季羡林后来成为北大教授，完全可以和当时的很多文人一样，和原来的夫妻离婚，另娶新欢。

彭德华和季羡林的婚姻相对和谐，但她似乎永远无法进入他的内心世界。所以，季羡林的内心真的总是那么平静吗？当他被逼入旧式婚姻时，他有这么愿意吗？或许可以在他的散文《爱》中找到一些线索:

一个人如果不想单身一辈子，就必须谈恋爱，甚至结婚。这才是“人间正道”。但是，不要浪费太多时间。你会一天到晚迷恋我，你会刻意。时不时会有点别扭，学不好，工作难，最后甚至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真是何苦呢！我们不提倡“一见钟情”，马上结婚。我觉得两个人肯定有一个互相了解的过程。这个过程不需要太长，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业余时间应该用在刀刃上，做点事业，为个人，为家庭，为国家，为世界。

旧社会实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方法，青年男女进洞房，不伤什么脑筋。我们可以说，婚姻是爱情的开始。但是，别忘了还有“绿叶满枝”最后不知道什么是爱情的例子，而且数量还不算少。现代实行自由恋爱，有时候结婚就是爱情的终结。西方和中国目前的离婚率相当可观，就是一个具体的例子。据说有些天主教堂禁止离婚。但是，不离婚并不代表爱情可以继续，只是看似如胶似漆，其实只是大家都在寻找欢乐罢了。

可见季羡林对自己婚姻的态度是半批判半赞赏。他承认为了“人间正道”不得不结婚，但对自己和妻子之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形式大为不满，认为至少应该有一个相互理解的过程。季羡林最后没有选择离婚，也就是说他和彭德华并不是表面上的分居，而是真的在恋爱，否则他也不会一直维持着名义上的婚姻，爱情依然存在于他们之间。彭德华去世后，季羡林在散文《我的妻子》中说:“德化将永远活在我的记忆中。”如果他们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季羡林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么朴实深情的话的。从他们结婚的1929，到彭德华去世的1994，他们的婚姻经历了65年。65年风风雨雨，65年相濡以沫，爱情早已转化为亲情，两个人之间的海洋深处，就像鱼喝水一样，不足为外人道！

他刻骨铭心的爱情在大洋彼岸结束。

说季羡林真的从来没有别的想法，这是夸张的说法。在季羡林的十年间，他和一个叫迈耶的德国人非常友好，住在同一条街上，经常走动。季羡林在做博士论文的时候，是用德语写的稿子，要用打字机打好才能发给教授。季羡林没有打字机，也不会打字。恰好梅耶尔家的大小姐irmgard会打字，有自己的打字机。她愿意帮季羡林打稿子。季羡林当然想要，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季羡林几乎每天晚上都去irmgard小姐家——稿子太乱，论文内容千奇百怪，对irmgard来说就像天书一样，她打字的时候季羡林必须坐在旁边，以便随时讲解。

两个青年男女的关系是从季羡林的博士论文开始的，但肯定不是随着博士论文的结束而结束的。后来，季羡林写了几篇论文，每次都让厄姆加德帮他打字，于是他成了梅耶尔家的常客。季羡林三十多岁，英俊高大，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德语流利，彬彬有礼，迈耶一家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到了喜庆的日子，梅耶尔夫人用点心和茶水招待客人时，一定会邀请季羡林出席。尤其是irmgard生日那天，季羡林是不可或缺的嘉宾。每当季羡林来到迈耶家，厄姆加德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满脸笑容，特别热情。梅耶尔夫人在安排座位时总是让季羡林坐在irmgard旁边。irmgard小姐身材苗条，皮肤白皙，金发碧眼，活泼可爱。她比季羡林小，但还在女厕所。在频繁的接触中，两人长期结缘，一对外国青年就这样相爱了。

于是，季羡林陷入了矛盾和痛苦之中。当他和irmgard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他尝到的是爱情的甜蜜和幸福，他也深信如果靠爱情和irmgard结合，他以后的生活会是那么幸福。然而，他毕竟有老婆孩子。虽然他的婚姻是旧式的包办婚姻，但如果他走了一步，无疑意味着对妻儿的背叛和抛弃，无论如何亲人都无法原谅他。但如果他要放弃irmgard的爱，他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快乐与痛苦、喜悦与自责的矛盾心理一直折磨着季羡林。最后，他终于决定，为了不伤害别人或者少伤害别人，自己吞下苦果——他选择了放弃爱情。然而这份苦涩的爱情却一直折磨着他。

1983年，季羡林回到哥廷根，已经打听过了irmgard，但是伊人已经感觉自己是黄鹤了。即使她还活着，她也快老了。季羡林自己也老了。当时他很难过地想:这世界上还能想起她的人恐怕不会太多了。当我想不到她的时候，恐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想到她了。

但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近几年，有个好事者看了季羡林的《在德国的十年》后，被主人的爱心感动，专程去哥廷根寻找厄姆加德小姐的下落，终于找到了厄姆加德！如今，厄姆加德小姐已是满头银发的老人，但精神矍铄，风韵犹存。然而令人惊讶的是，irmgard小姐从未结过婚，从此单身！她给季羡林发了一张她80岁的照片。从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曾经为季羡林打字的旧打字机还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