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中异化的例子

反抗中的异化——从、梅到(2009-02-24 09:04:49)转载▼标签:谈写作与杂谈分类:阅读与思考

随着民主自由呼声的高涨,文学史上出现了一批具有反叛精神、追求婚恋自由、个性解放的女性形象。比如鲁迅笔下的子君,巴金家中的秦表妹,《寒夜》中的曾树声,丁玲笔下的沙飞,茅盾《虹》中的梅,十七年文学中的。在他们的爱情、婚姻和工作中,他们都在反抗和颠覆传统,从家庭的深宅走向社会,寻找自己生存和精神满足的空间。本文以、梅、为例,探讨了现当代文学史上知识女性形象的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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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的《沙飞女士日记》发表在1928《小说月报》第19卷第2期。它是一部以日记的形式描绘女性心理的杰作,在探索人性的隐秘角落方面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沙飞是一个从旧家庭走向社会的女人。她在社会上“有病”,周围的环境让她感到压抑、压抑、迷茫。在小说中,沙飞大胆地展示了她的爱与恨,表达了她对周围环境的厌倦以及她对性和爱的渴望。以内心独白的日记形式,深刻而独特,无疑是一部非常有力量的作品。在患病期间,沙飞像《牡丹亭》中的“梦”和《狂人日记》中的“疯狂”一样,获得了自由放松内心感受和情绪的空间,她可以将自己的叛逆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沙飞的世界里,追求是反抗,对自身精神需求的满足是对固有传统观念的背叛。在现实社会中,未实现的愿望只能在“病”的掩护下得到彻底的展现。当然,“病”这个形象的应用还不止这些。

沙飞是一个强烈的叛逆者,她的行为“不是一个合适的女人做的”,这与《伤逝》中的子君不同。子君依靠精神导师涓生实现了反抗家庭的愿望,最终因涓生的拒绝而回到旧家庭,宣告了反抗的失败和早逝的到来。沙飞不是子君。她不把男性当作唯一的依靠,成了提倡女性自主的代言人。当她拒绝简如的解释时,她说:“沙飞不是一个喜欢被解释的人。我只是否认宇宙想要解释。”沙飞是一个挺身而出的女人。她追求的不仅仅是身体自由的满足,还有他人的理解。“我一直想有一个能明白我的人。如果不理解我,我要那些爱和体贴做什么?”她需要的不是“找一个忠诚的男性伴侣,做一个归宿”,而是希望彼此了解。沙飞在压抑陈腐的空气中喊出歇斯底里的指责,要求社会给予女性精神上的尊重。爱是理解,而不是“盲目的爱”,父亲、朋友和姐妹的爱,以及狄威对爱的真诚和坦率的追求不能满足她的精神需求。在看似和谐僵化的环境中,对人的压抑——性的肉体压抑和爱的心理压抑——是一种隐性而非显性的迫害和压抑。沙飞在这种无形的压迫中痛苦地挣扎,在沮丧和彷徨中与疾病和社会作斗争。沙飞需要性和欲望的满足,需要精神上的理解,这不仅是异性之间相互了解和相爱的理解,也是对父亲、姐妹和朋友的亲情和友情的理解。沙飞痛苦的宣泄提出了关于社会中人与人之间情感交流的问题,而这些生存问题已经超出了异性之间爱情的范畴,进入了对生命问题更深更广的反思。

男女关系是这部小说的主题。两个人物围绕沙飞的爱情丁玲展开:狄威和凌吉时。狄威在他的小说中经常“哭”。“狄威说他爱我。为什么他总是只给我一些悲伤?比如今晚,他又来了,来的时候哭了,而且好像是带着浓厚的兴趣哭的。”用“哭”来表达爱和关心,是脆弱情感和懦弱性格的表现。狄威是一个软弱的人,一个令人同情和厌恶的平庸的人。沙飞是一个坚强的人。狄威的爱不能给她精神上的满足,甚至让她感到轻蔑。相反,凌吉时的出现突然激起了沙飞强烈的性欲。“我看到了那两只鲜红、嫩滑、油腻的嘴角。我能告诉人们我是带着一个孩子对糖果的渴望在看那两个讨厌的小东西吗?”凌吉士丰盈的仪表让沙飞产生了性冲动和“我要占有他”这种近乎变态的欲望。“我了解自己,但我是一个充满女人味的女人。女人只关注她想征服的男人。”沙飞是爱情和欲望的强烈追求者,但这种追求并不是情欲的铺张。凌吉时吸引了她,她勇敢地接近他,凌吉时让她得到了情感上的安慰。但她无法接受凌吉时庸俗甚至堕落无耻的性格和行为。小说展示了沙飞赤裸裸的忏悔和对欲望的追求,但这并不是一种无限制的非理性狂热。沙飞追求一种新的自由理想,即使凌吉时的粗俗填补了情感上的空白,但他卑鄙、猥琐的性格并不符合沙飞心目中的理性标准。凌吉时只追求“钱”,但“客厅里能招待他生意上的朋友的小姐,是几个花枝招展的白胖儿子。”把爱情等同于“感官享受”,沙飞鄙视和唾弃他的虚伪,同情他不懂人情世故,得不到真爱。在沙飞眼里,男人是卑微的,狄威是庸俗懦弱的,凌吉时是无耻虚伪的。在沙飞女士的日记中,没有精神向导,没有男性强人,只有丑陋和卑鄙的人性展示。

沙飞深受情感和欲望的折磨,在传统观念和内心需求的矛盾中挣扎,最终沙飞再次“搭便车”南下。通过逃避或寻找新的生活出路,闯入另一个世界。这个新世界不再是子君的世界,沙飞获得了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活的能力。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那是梅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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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自己路的梅也是一个追求婚姻自由和自由的女性形象。茅盾的《虹》(1929)连载于《小说月报》第6、7卷,距离《沙飞女士的日记》出版不到一年。然而,我们可以从这两个女性形象中看到一些相似性和连续性的特征。

梅·苏星在一个医生家庭长大。五四的春风剪掉了长发,但面对路人指责的“尼姑头”,她更加叛逆和骄傲。他爱上了禹卫,并大胆提出逃跑,但由于禹卫的懦弱和“不抵抗”而放弃了机会,最终按照父亲的家传顺序与刘宇春结婚。然而,梅的婚姻并不像一只温顺的羔羊,而是用她的身体作为筹码来反抗和控制刘宇春,来减少她父亲的债务和“屈服”刘。在梅·苏星看来,婚姻是一种新的反抗立场,即使这种反抗并不成功。禹卫的懦弱让她失望,刘宇春的圆滑和狡诈让她感到焦虑和无助。她厌恶家庭主妇平淡庸俗的生活,积累了自己的逆反心理,但刘宇春的体贴也让她在某种程度上感到满足,甚至“她真的想说,‘我不应该这样折磨你。现在我只需要在重庆伺候禹卫几天,他马上就要死了。让我们以后真诚地过好生活吧!”“但她最终没能在一个停滞不前的家庭中窒息,而是逃离家庭,“为了不做家庭主妇”而工作,成为一名职业女性。小说的前半部分生动地描绘了梅在家庭中的活动以及在追求和反叛中的挣扎。最终,家庭的物欲和性欲的满足并不能战胜梅追求独立和自由的美好理想。小说前半部分,心理描写微妙细腻,个性鲜明,较为完整地塑造了梅这个叛逆者的形象。

在这一点上,梅和莎菲的反抗本质上是一致的,都是对固有传统观念的反抗,甚至不惜以身体和生命为代价。她们都是从自身环境出发,站在令人窒息的社会环境的对立面,从内心喊出独立自由的声音,实现了从柔弱的传统女性形象到现代自由女性形象的转变。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已经成为了生活中的强者,她们已经在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待男人。比如眼中的和凌吉时,梅眼中的和刘宇春,要么是生活和情感上的懦夫,要么是虚伪狡诈无耻之徒。与相比,梅的形象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主要表现在《虹》的后半部。即使后半部分内容松散,人物性格不丰满,但仍体现了作者在时代背景下对女性和社会的观察和思考。1928丁玲笔下的形象,一直是在五四追求个性解放和自我独立中发展起来的,而梅在《虹》的第二部则超越了这个范围,从一个家庭叛逆者逐渐走向街头,从个人空间走向政治舞台,成为一个积极的游行者和革命战士。

梅的蜕变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传统家庭观念和制度的斗争随着逃离门槛的步伐逐渐淡漠。梅的反抗扩大到了反帝反民族压迫的范围,从争取民族独立的斗士变成了争取民族独立的革命者。这是梅自身和叛逆思想的延续。五四的愤怒并没有点燃梅心中的热度。“当时的口号是爱国。梅女士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去爱,但是目标太笼统太迂腐,激发不了她的热情。她当时只是个旁观者。”游行和抵制日货不是梅苏航心目中所需要的。她是一个生活在自己狭小空间里的单纯女人,她的反抗是基于自己的生存空间和发展需要。她走向社会,就不得不卷入社会的大潮,但内在的是她好胜、叛逆的性格发展的必然性。一种被冷落和孤立的不满感使她脱颖而出,而她强烈的自我人格又使她卷入了政治的漩涡。“所有她看不起的人都站在那一边,她被认为不可理喻,不可信赖...这种义愤填膺的感觉真的让她直起腰来。”“(她)想着怎么去一个独立的门户网站,做梁的所谓活动。”最后,在梁和黄的感染下,他加入了组织,走上街头,高呼:“同志们,努力工作,占领这个阵地!全上海都动了,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茅盾揭示的是知识女性走向社会和革命道路的过程。

这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革命战士的形象。她逐渐养成了“群体”(即集体主义)的意识,在这种意识的支配下,她逐渐隐藏了自己的个性,埋没在革命的激烈斗争中。正如黄所说,“你应该先抛弃那些个人的感觉和看法。”当梅发现自己爱上了梁时,她说:“现在我决心揭露这种令人迷惑的恍惚状态!我要失恋了,我要把身体交给我的第三个爱人——主义!”政治的革命力量使梅成为一个激进的革命者,一个为社会主义牺牲一切的战士,人的个性也融进了“群体”,个人主义被集体主义取代,集体意识和民族意识占据了梅的一生。茅盾还刻意塑造了一个革命英雄形象——梁·。即使他的外表像他的事业一样躲躲闪闪,形象也不丰满,但“梁吸引了她(梅)并在她心中结下了长久的爱情”。梅在梁的影响下走上了革命道路,于是女性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形象又出现了,涓涓生命的影子又出现了。不同的是,涓生引导子君反抗旧家庭,追求幸福生活,而梁则引导梅走上了反抗帝国主义,寻求民族解放的革命道路。这位向导的形象在的生活环境中变得极为重要,而也步了梅的后尘,最终成为* * *生产党的革命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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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歌》是十七年文学中的一部重要作品,发表于1958,引起了一场关于林道静的大讨论。生来就有仇恨,生来就是被地主林强奸的秀妮。秀妮死在林夫妇的压迫下。从小在母亲许的打骂下长大,充满仇恨的生活环境使她有着强烈的反抗意识。为了逃避嫁到胡萌安当大妈的厄运,他逃到了北戴河,在那里认识并爱上了于永泽,体现了追求个性解放和婚姻自由的五四精神。后来认识了陆家川、姜华等人。在这些阶级启蒙者的影响下,林道静认识到自己的落后和于永泽的庸俗保守,离开于永泽加入革命队伍,成为无产阶级革命家。小说讲述了林道静从一个所谓的"小资产阶级"发展成为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的过程,这是林道静一步步走向无产阶级思想的过程,最终实现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思想的彻底转变。杨沫展现了无产阶级思想胜利的过程,符合当时的主流思想。这部小说的阶级立场非常明确。林是残暴罪恶的大地主,胡孟安是无耻狡诈的国民党官僚,于永泽是庸俗怯懦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陆家川、姜华、是无私勇敢、勇于进取的无产阶级战士。陆家川在游行中的领袖魅力在狱中被打破,坚持斗争。林鸿在狱中组织了一场监狱斗争,最后死在敌人手里,死得很慷慨。靠勇敢和足智多谋来对付对方,即使受了伤,也要顽强地继续斗争...在杨沫的作品中,地下革命弥漫着一种血雨腥风的悲壮气氛,林道静在其中逐渐从“落后”走向“进步”,后来成为一名老练的地下工作者。

作品第一部分描写细腻,深刻刻画了林道静微妙复杂的心理。比如林道静逃到北戴河探亲,面对汹涌的大海,竟然想到了自杀;面对于永泽的北上,对生活的孤独,对于永泽的向往;和于永泽出现感情裂痕的时候,进退两难之类的刻画的淋漓尽致,人物形象非常丰满。后半部分比较松散,林道静在描写他奋斗的过程中成了革命的象征,失去了人们本能的情感和思想。林道静和沙飞的世界相距甚远。林道静已经开始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并清楚地找到了自己的人生道路——革命,而沙飞却在自己的人生中消沉、迷茫。梅开始逃离家庭,走上街头宣传革命,而已经明确承认无产阶级道路,这也说明随着时代主流思想的演变,作家受到时代主流政治潮流的影响,采取了被动的写作立场。林道静是一个充满仇恨的革命活动家。复仇和反抗是她的主要特征。她也很痛苦很失望(主要体现在前半段),但她很快摆脱了自己世界的精神折磨,努力跟上* * *制作方的步伐。“成为一名* * *制作党员”成了她的梦想。她的痛苦不再主要是因为自我生存的危机(沙飞和梅)而是因为她觉得“我还有许多不好的意识”。她以身为地主家的女儿为耻,努力摆脱这个身份带来的精神枷锁。在这个过程中,自我权利和自我价值只有通过搞革命才能实现。随着思想的变化,个人的主体意识逐渐淡化,而社会的集体意识在林道静心中生根发芽。我的人格受到革命集体主义意识的压抑,从沙飞追求自我解放、自我救赎的意识转变为救民救国的意识。林道静放弃了为自己的奋斗,以绝对服从的态度实现了集体主义掩盖下的人格异化。

最后,林道静在集体主义的枷锁中迷失了自我,甚至失去了女性,成为斗争的象征。当爱上于永泽,是因为于在她失落的时候给了她精神上的慰藉;我爱上陆家川,是因为当她再次感到生活的孤独和平庸时,陆给了她新的希望。然而,当林道静接受这条河时,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她仰慕已久的坚强的同志”,因为“像这条河一样的波尔塞维克同志值得她深爱。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已经深爱自己的人?”于是她隐藏了对陆家川深深的爱恋和思念,与水结合。这段婚姻不是基于爱情,而是基于阶级情感。她的头脑完全被革命斗争所占据,缺少了人的因素,对于革命来说,几乎是生死攸关的工具。这也是作品的失败之处,当人被刻画成干巴巴的声音符号时,也宣告了作者写作的失败。

通过对、梅、等女性知识分子形象的分析和比较,可以看出她们努力摆脱家庭的束缚,追求自由独立,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走向社会,卷入社会的主流政治漩涡,逐渐从"文小姐"成长为"武将军",意识形态也逐渐从自我意识转变为国家意识,实现了从个人主义到集体主义的彻底转变。与此同时,女性自身的个性化特征逐渐丧失,她们的个性化表现只能在强烈的集体主义意识范围内展现,受到集体主义意识的制约。这种现象发展到后来文革文学中的“革命样板戏”中的女性形象已经完全丧失了女性特质。从、梅到,他们都是在一个充满抗争与抗争的社会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并逐渐由弱变强。当妇女成为政治革命战士时,她们几乎是斗争的象征。这种不具备女性特征的女人,大概可以用“异化”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