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唐代的货币思想

试论唐代的货币思想

一般来说,货币思想是指人们对货币的起源、本质、功能、作用和管理的认识。这些问题和认识大多是我国封建帝制时代统治阶级的人思考和提出的,属于统治思想和理论。在唐代,货币思想的主要内容有哪些,达到了什么样的认识水平,产生了什么样的社会影响?以下计划讨论这类问题。

(一)关于货币的起源和性质

唐代对货币起源的认识还仅限于《管子》中的“先王造钱”说(又称“钱国定论”)。这种说法在《管子》中多处提及,最具代表性的表述可见于,曰:“玉出于氏,金出汝汉,珠玉出池野,东西南北七八百里,水绝断,船车不能通行。因其路程远,难度大,前王托付其重,以珍珠玉石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三个硬币,你拿着也补不了暖,食物也补不了饱。先王保家卫国民政,平天下。”这种观点自产生以来影响很大,成为货币起源的主流认识。

张九龄、鲁直、白居易和杨玉玲是唐代坚持这一理论的代表人物。玄宗开元二十二年(734年)三月,张九龄在他提出的《私铸钱建议书》中指出,“古人用布、丝、粟抄匙,乃为钱交易”。[1]德宗贞元十年(794年),鲁直在《分税爱民六条》中说:“先王恐物不公平,而人与人之间的交易难以准确,又立品泉法以存重。”他还说:“有钱有货的人,做的都是官。”[2]咸宗元元年(806),白居易指出“天道无常,有丰必有猛;土地的收益是有限的,有剩余就要有缩水。圣人知其必然,故造钱、刀、布、帛,择时交易,择时收藏。”[3]穆宗长庆元年(821),户部尚书杨玉玲认为“王赚钱,百货业有权,改之不倦”。[4]

这些言论从便于商品交换的技术角度和维护政权的实际需要解释了货币的起源。他们认为货币是皇帝和哲学家设计制造的,这在认识上是“非常肤浅的看法”[5]也是主观唯心主义的看法。它把货币的产生解释为政治权力和统治利益的产物,从而混淆了货币起源和商品交换的内在联系,进一步妨碍了对货币本质的正确认识。这种观点认为,金钱实际上是君主的职权,是统治阶级治国安邦的工具。不可能看出货币是在商品交换中自发产生的,是作为普遍等价物使用的特殊商品的本质。总之,货币起源理论的肤浅和错误决定了货币本质理论的假设和谬误。这种层次的认识,比起司马迁的“农、工、商是贸易必经之路,龟壳富于钱、刀”的理论[6],无疑是远离了正确的认知道路。司马迁虽然没有认识到货币本身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但他把货币的出现与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联系起来,认为“龟壳货币是‘农工交易’发展的结果”,对货币的起源提出了正确客观的看法。唐代统治阶级只是接受了《管子》的理论,并没有认真思考。

(二)关于货币的功能

众所周知,根据马克思主义货币理论,货币有两个基本职能:一个是价值尺度(价值标准),一个是流通手段(交换媒介),其中价值尺度是第一位的,流通手段是第二位的,也就是说,流通手段是以价值尺度为基础的,因为只有当它具有一定的价值时,货币才能充当商品交换的媒介,但这两个职能是统一于一的。马克思指出:“一种商品成为货币,首先是作为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统一体,换句话说,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统一体就是货币。”[7]

货币的两个基本功能在唐代得到了认可。比如杜佑认为“原夫赚钱之意,诚哉诚哉。万物不可数,有数,但必有所设,归一物所有。它的金银卡在饰物里,粮食和丝绸遭受负荷的断裂。只有钱才能交易和流动,不能像泉水一样。”[8]崔勉认为“钱为物,币为贵”。[9]杨玉玲认为,“钱有百货权,贸易动了,所以应该分散,不应该积累。”[10]元和三年(808)六月,宪宗颁布圣旨,禁止采银坑和户令采铜助铸,其中说:“春货之法,义在流,若财和谐,货宜益贱。”[11]穆宗的《丁谦墨玉》也说:“春货之意,贵也。”[12]

这些观点指出,货币不仅具有“数”的功能,即价值的标准,而且具有百货商店的功能,可以“有货或无货地转移货物”,“价值在于货币”,“义在于流动”,因此不应该无限期地储存,对货币的价值标准和流通手段的作用有清醒的认识。但需要论证的是,唐代的这些认识并非来自对货币本身属性的具体探索和科学研究,而是来源于货币起源的国家学说和货币本质的工具论。

从货币起源的国家定义出发,唐代统治阶级认为货币无用,即没有价值,所以有了“数”和“权力百货”的价值标准和尺度,完全是因为国家政权的提法。他们认为,既然货币是国家制造的,那么单位货币的价值也是由国家决定的。这方面最典型的言论是韩愈在《钱重钱轻》中提出的解决通货紧缩的第三条,即“三字贵,使一当五,新旧皆可用。投一千块,就要花一千块。如果你今天投一个,你会得到五美元。你花一千块,你就有五千块,你还可以赚更多。”[13]公然鼓吹国家可以根据需要随意调整和确定单位货币的价值。这种被学术界称为货币名称论的价值尺度观,显然直接继承了《管子》关于金钱“抓而不足以暖,食而不足以饱,先王留财以守民政,以平天下”的观点,并未超越西汉晁错所谓“富贵玉金银,饥而不食,寒而不衣”。它忽略了货币作为特殊商品的固有价值和货币价值的自然属性。它认为货币由无用之物变为全民之宝,靠的是“派上用场”,即靠国家权力的确定,这在理论上显然是错误的。

唐代统治阶级从本质上的货币工具论出发,认为国家造钱的目的是调整万物轻重,疏通商贸,发展封建经济,巩固统治秩序。要达到这一目的,就必须掌握使用货币这一工具,通过国家权力的实施,使货币不流过,继续在商品交易中发挥作用,即所谓“义在流中”或“春货之义贵”。换句话说,货币在商品交易中作为流通手段的功能依赖于国家权力的行使和推动,即货币作为流通手段的功能也是国家权力赋予的。这种认识也不是对货币流通手段职能自然属性的认识,在理论上也是错误的。

对货币基本职能的错误理解和错误理论,尤其是价值尺度观中的名论,在中国封建君主时代根深蒂固,影响巨大,成为历代王朝实施通货膨胀政策的理论基础,并在实践中屡屡对社会经济发展造成严重损害。唐肃宗时期实施的通货膨胀政策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

(三)关于金钱的作用

唐代对货币作用的认识更加全面。唐代统治阶级认为,金钱作为君主的权威,不容他人造假,是治国的重要工具。它应该在四个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一是用来给百货公司供电,允许交易,促进商业活动,发展社会经济;二是应该通过货币总量的收敛和分散(即回笼和投放)来调节物价水平,既可以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又可以巩固封建统治秩序;第三,要用来调节功率。使商品经济的发展在封建统治的范围内,四是消灭豪强,限制兼并,限制地方势力的增长,巩固小农经济作为封建统治的基础。

唐代统治阶级的许多人都对此发表了看法,如刘智、鲁直、杨玉玲和白居易。开元二十二年(734),鉴于张九龄关于私铸民本的建议,刘知予《春货议》,指出“夫财之盛,其来犹好,势将均势,齐欢得术而国占,周静失道而民用弊。书籍的考验,国家的兴亡,真的在这里。”首先强调了货币在调节经济、治理国家全局中的重要作用,然后分五个层次系统地阐述了货币是国家的权威,说:“今之货币,自古以来就是货币。陛下弃任,上层无防,下层无必不可少。便宜事伤农,轻钱伤贾。所以,对国家好的人,看的是东西的尊严和金钱的分量。如果老公的东西重,钱轻,很多东西钱轻,很多做法少;少更重要,多是让它更轻。权重的依据一定要看什么是对的,但为什么要对别人是假的呢?不可能两者兼得。不把钱和铅铁混在一起,就无利可图了。如果你把它和铅、铁混合在一起,它会是邪恶的。如果你不取缔它,这还不足以惩罚你。再说,你把私铸的路堵死了,你还是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犯,情况会告诉你它从哪里来,你想让人家怎么做!是引诱人进去的陷阱,不可能是三个。很多人投钱,但是没有利润的人就不投,有优势的人就去楠木。去楠木的人多了,草也不耕了,草也不耕了,又冷又饿。不可能是四个。如果一个女士很富有,她不能被鼓励,如果她很贫穷,她不能被恐吓。如果法律不起作用,人们就会忽视它,因为贫富不均。你允许它铸钱,穷人一定不干。我怕的是穷人帮助穷人,为富室服务,富室从中受益。在中国过去的时候,吴彼是一个诸侯和一个富有的天子。医生邓通是财富之王。这都是铸钱造成的。如果要允许人家私自施法,那就是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放弃了把柄,不可能是五个。”[15]贞元十年(785年),鲁直指出,“先王恐物之不平衡,而人之交易难准,定春布之法,重则宜,宜聚则散,宜疏则疏。盖御财之大柄,为国之利,守于官,不在职”,[16]强调金钱为国之利。杨玉玲认为“王者赚钱,取百货之力,动贸易,灵活变通,使东西不至于很贵很便宜,其技不在此,而只在天下”,[17]强调货币对经济的调节作用。白居易认为“用粮用帛者,生于农,用之者,化为业,用财者,与商相连,用钱用刀者,由你管。”你操一个,去救第三个,三个都是平等的,不是钱。"他还说:"夫钱重,粮帛轻,粮帛困。所以,你发钱去收,世上就不会有弃粮弃帛;如果粮丝贵,财物贱,财物贱,那么你把粮食分散去收集,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钱和物的浪费。方便聚散的时候,百货价格就持平了,国人的实惠就咸了。虽有圣贤,却没有一个人能轻松管理。“[18]强调货币在调节农业、工业、商业各种经济部门和国家经济形势中的作用。类似的观点也反映在唐朝的诏令中。如玄宗《令司收劣币》说:“钱货用之,故有权通或不通,故禁止逾越。”[19]宪宗《平泉货》也说:“春货立,故约定俗成,必使重宜,必改以利人。" [20]

以上关于货币作用的观点各有侧重,有的详尽,有的粗略,其中以刘智的论述最为全面系统。从中国古代对货币作用的认识史来看,白居易关于货币可以调节农工商关系的观点是新的,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唐代对货币作用的总体看法主要是继承和阐述了《管子》的轻重论,在总体认识层面上没有实质性的进步。唐人杜佑简要概括了《管子》轻重论的主要内容,说《管子》认为钱是“先王守财、护人事、平天下。”人生叫平衡,平衡,物不能高,全靠君,所以人戴君如日月,为人父母则用此道。夫多子则国富民安,农少则民穷国危。把事情做轻,把事情做急。电力系统的艺术真的要靠钱,更重要的是在上面打个洞,破坏压制浮浪,回归农桑,才能和谐长寿,而不仅仅是强兵这个富国!“[21]从本质上来说,轻重论是一种利用货币调节经济,达到政治目的的工具论。主张货币应该由国家垄断根据国家财政和政治的需要,而不是商品经济发展的需要来制造和使用,把货币与金融利益和政治统治结合起来,这是明显的国家干预主义。轻重之论在中国封建帝制时代占据统治地位,是封建统治阶级货币思想的核心内容,成为历代帝制政权把货币作为统治工具的思想根源和理论依据。

(4)关于金钱的管理

货币管理主要包括对货币生产和货币流通的管理。从货币起源的国家定义论和货币本质的工具论出发,唐代统治阶级对货币管理有一个总的指导思想,即货币的生产铸造权和货币的发行流通权应由政府垄断,是国家的职权,不允许私人个人染指。开元二十二年(734),唐婷议张九龄私铸民案。结果“公职人员和官员都提出不方便”。[22]裴耀庆、李、肖环等人认为,“有钱有货币者,有国家之权,这是历代为根除奸虐而禁止的。今若开此门,恐小人弃农为利,虐恶更甚,不方便也。”[23]刘知泽在《春货论》中,系统地阐述了币权是“物主之权”,[24]不能以假人。后来,鲁直明确强调,钱是“为了国家的利益,应该由官员来保管,而不是任命”。[25]杜佑也认为“故有云:‘铜不下,则上权’,诚诚恳恳,是国家之当务之急,亦是救弊之良策。”[26]总之,张九龄虽然提出了民间铸钱的动议,但并没有获得认同,而且货币的生产铸造权是国家的特权的指导思想是非常明确的。

唐朝统治阶级对货币发行流通权是国家特权的认识不是模糊的。在他们看来,国家铸造货币的目的是调节各种商品的市场价格,主要是粮食,并行使重量的权利。既可以利用季节差价和贫富差价获取财政收入,又可以控制国家的经济走向,维持封建经济的正常发展,从根本上维护和巩固封建统治秩序。也就是说,利用货币这个工具,掌握货币的流通,不仅可以达到经济目的,还可以达到政治目的。刘智、鲁直、杨玉玲、白居易对此都有清醒的认识,可见前文,而鲁直的一段话最为清晰明了,说:“物贱因钱少,少则重,重则铸散;贵由有很多钱,但说轻就轻,做了就重。是事物的高贵,取决于金钱的多少;钱的多少在于官员的富余和收缩。”[27]这种认识还是一种机械的货币数量观。它认为流通中的货币数量与货币购买力成反比,与商品价格成正比。它还没有意识到货币流通速度的问题及其对商品价格的影响。在层次上还停留在《管子》所谓的“钱重而物轻”,西汉贾谊所谓的“铜归顶,铜积于其上”。

唐朝的统治阶级对如何垄断货币的生产权、铸造权、分配权和流通权也有* *的认识。它不仅制定了跑私铸币违法的法律,还实行了政府一手买断铜、锡等造币材料,不准私自买卖的政策。它还颁布了配套法令,如禁止铜,禁止铜铸造设备和禁止销售货币铸造设备。详见唐代对钱币的政策和管理。

(5)其他理解

除了上述货币思想的主要内容外,唐代统治阶级对与货币有关的其他问题也有清醒的认识。例如,铜被认为是最合适的材料。宪宗在一份圣旨中说:“铜可以鼓铸,银对外人不好。”[29]前面提到的杜佑的观点也认为“金银卡在饰品上”,并没有理解贵金属金银作为货币材料的更大优势。再比如两个税法之后税收的收钱(货币税)问题,大部分人是反对的。鲁直说:“顾思,什么人做什么事;钱货是当官的。人家做什么,怎么交税;官员做什么,就做什么。朝廷命租粮,用帛,出钱布麻,以禁人铸钱赠之?”[30]韩愈也说:“夫五粮布帛,农之所能,工之所能。人们不能赚钱,这样他们就可以向谷米出售布匹和丝绸,而赔钱给官员。越便宜的东西,越贵的钱。”【31】白居易以诗讽之,曰:“私民无钱灶,平地无铜山,胡惟秋夏纳税,年年失铜钱?”第一次听说国家的时候,有一个制度是不公布的,庸才必须算丁口,地租必须算种田桑。无所求不难。”[32]这些观点从祖宗法的立场和产生的原因来看,都是肤浅的,难以令人信服的,没有认识到当时商品货币经济进一步发展所要求的税收由实物变为货币的必然趋势。

(6)一点结论

通过以上论述,我们可以看出,唐代的货币思想主要是对《管子》和西汉货币理论的继承和发展。虽然有些问题得到了改进,有些观点表达得更加清晰,但在整体认识水平上并没有实质性的突破和进步,仍然停留在国家定义和轻重论的认知体系上。与新形势下唐代商品经济和货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相比,这种认识水平显然过于落后,进而阻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第一,唐代统治阶级仍然认为金钱是国家的权威,是管理金钱、平天下的工具,这使得他们侧重于从财政、政治原则上用钱,不可能自觉地按照社会经济发展的规律和要求办事,也不可能满足经济发展对金钱的客观需求,产生财政、政治、经济利益。这种矛盾和对立在唐代长期存在并逐渐加剧,却得不到解决,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一大障碍。第二,面对两税法实施后严重的通货紧缩,唐朝没有好的政策。铜是造币的最佳材料,金银只能作为装饰品的落后思想蒙蔽了统治者。即使天然金银和波斯金银币在岭南和西周已被广泛用作货币,大量金银币被用作宫廷中的喜庆货币,但统治者并没有受到它的启发,也没有看到使用贵金属金银作为货币的更大优势,无法实现货币制度的创新和改革。他们反而极力维护已经落后的货币制度,严重制约了商品经济的进一步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