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拜耳公司的阿司匹林故事

3500年前由“柳树皮可以止痛”发展而来的药物阿司匹林,与青霉素、地西泮并称为医学史上的三大经典药物。几乎每次人类出现新的重大疾病,阿司匹林的新功能都会被发现,并迅速大规模普及。因发现阿司匹林的作用机制而获得1982诺贝尔医学奖的约翰?文爵士说:“虽然阿司匹林是一种古老的药物,但我们每天都可能在其中发现新的东西。”。

《阿司匹林的妙用》一书的作者埃里克·梅特卡夫声称:“每天一片阿司匹林让你远离医生。”他在书中讨论了阿司匹林在预防和治疗乳腺癌、结肠癌、前列腺癌、帕金森病、骨质疏松等疾病方面的最新医学进展。到2007年,应用阿司匹林预防心脏病已成为美国预防服务工作组2007年推荐的首要医疗预防措施,与儿童免疫和戒烟预防措施并列。难怪拜耳前董事长贝克马自豪地说,每天吃两片阿司匹林几乎成了美国的传统。

110年的历史足以让人看清楚。推动阿司匹林作为商品畅销的原因至少有两个:价格低廉和拜耳的大力推广。阿司匹林的新用途总是不断被发现,但是要证明这些额外的作用是非常复杂的,要把它们变成商品销售就更复杂了。在过去的110年里,拜耳公司要做的就是通过反复营销,将这种药物的潜力发挥到极致,然后通过专利和商标,将这种产品的收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1899年3月6日阿司匹林发明专利申请通过,产品专利号为36433。阿司匹林开始在德国伍珀塔尔的埃尔伯福德工厂生产。它的发明者,29岁的德国化学家费利克斯?霍夫曼接到导师的通知,停止了对煤焦油的研究,开始专攻一种药物——改进水杨酸,制成副作用更小的稳定解热镇痛药。

霍夫曼对这种药物并不陌生,这东西也不是什么新发明。但他需要改造这种历史悠久的解热镇痛药,让它从土方转化为商品药。早期,霍夫曼患有风湿病的父亲服用水杨酸退烧止痛,但其引起的呕吐和胃部不适令人难以忍受。他的父亲一直在问他是否能找到一种方法使水杨酸起作用而没有这样的副作用。

霍夫曼梳理了一系列论文,终于找到了生产副作用稳定的乙酰水杨酸(ASA,阿司匹林的主要成分)的方法。对其他产品开发者来说幸运的是,他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公司。

拜耳做了两件其他制药公司不屑于做的事情。一个是给化学物质乙酰水杨酸一个商标名“阿司匹林”,另一个是为其生产工艺在多国注册专利权。

当时对医生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药物稳定,副作用小,就足以得到医生的认可:20世纪初卫生条件太差,健康还是奢侈品。一个1900出生的美国人只能活到49岁左右。死亡率最高的疾病包括肺炎、肺结核、肠炎和伤寒,其中大多数是由污染的水和食物引起的。因此,和欧洲一样,阿司匹林很快成为解热镇痛药的首选。从西伯利亚到旧金山,随处都可以在药店买到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很快就有了一批医生粉丝。美国已经成为拜耳最重要的海外市场之一,阿司匹林也成为拜耳在美国最重要的产品。到1907,阿司匹林占美国拜耳产品总销售额的21%,到1909达到31%。

最初,阿司匹林以250g瓶装粉末的形式供应,每1g装入纸袋,分发给患者。后来阿司匹林以500mg片的形式推向世界,再后来管状试剂以1904上市。1915阿司匹林是药片,不需要医生开处方。

但拜耳对学术界和医学界的影响力依然强大,这为阿司匹林迎来商业需求的第二次高峰奠定了基础。

阿司匹林市场最有前景的应用领域——心脏病预防,并不是由拜耳主导的。拜耳的能力体现在,阿司匹林预防心脏病在学术上得到证明,政府机构完成昂贵的临床试验后,拜耳迅速开始介入,利用其最擅长的营销和专利芯片,将这种药物的影响力最大化。

1940年代,加州耳鼻喉科医生劳伦斯·克雷文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给扁桃体炎患者服用了相对较大剂量的阿司匹林,这会导致出血过多。这提醒他阿司匹林可能会增加血液供应,增加血液供应是保护心脏的一种方式。于是他从1948开始用阿司匹林治疗他的老年男性患者,帮助他们降低心脏病的发病率。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他已经发表了几篇论文,声称他的8000多名病人中没有一人患过心脏病,阿司匹林可以帮助他们预防中风。

他对阿司匹林对心脏作用的理解与当时全世界的理解相反,但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可惜他的数据很粗糙,发表论文的期刊名气不够大,受众也很有限,所以他的成果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他的发现甚至没有帮助他。他在1957因心脏病发作去世。

那时候,阿司匹林能保护心脏被认为是荒谬的。因为当人们服用水杨酸退烧止痛时,很多人会出现气短、心跳加快的现象。当阿司匹林最初在拜耳的实验室合成时,它在实验室呆了很长时间,正是因为拜耳的医学主管不确定它对心脏的影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拜耳的一位科学家仔细研究了水杨酸的历史剂量,发现当使用较小剂量的阿司匹林时,其对心脏的副作用会更小。后来,拜耳委托几位德国医生悄悄进行临床试验,在证明对心脏足够安全后,才敢正式研发这种药物。

直到20世纪60年代,拜耳一直对阿司匹林对心脏的影响保持高度警惕。哈佛大学教授、阿司匹林专家查尔斯·亨内肯斯(Charles Hennekens)在1950' s的《美国医学会杂志》上刊登了一则阿司匹林广告,其中有一系列文字专门保证阿司匹林不会影响心脏。

直到1971年,科学家发现阿司匹林可以保证血液中血小板的凝固,从而维持心脏的血液供应,保护心脏。然而,在整个1970年代,关于阿司匹林预防心脏病的临床研究太少,不足以说服公众。

这时,拜耳几十年的学术营销开始发挥作用。这种药物的影响力,加上其极其便宜的价格,使得更多的学术人员投身于这种药物的临床研究。很快,阿司匹林预防心血管疾病的学术证据不断出现。1977在美国卒中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首次证明阿司匹林可以预防卒中后,越来越多证实阿司匹林预防心脑血管事件作用的研究发表在世界权威医学期刊上。

在阿司匹林从一种药物变成商品的过程中,拜耳不能独揽功劳。阿司匹林到底能用于哪些疾病,还需要FDA认可的大规模临床研究来证明。这种研究需要巨大的财政资源,但出钱的不是拜耳,而是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

医师研究是阿司匹林成为心肌梗死一级预防药物的关键。本研究由NIH在1983组织,22071名美国健康男性医生参与。这项大规模临床研究的目的是评估低剂量阿司匹林是否可以预防健康人群的首次心肌梗死。参与研究的医生在世界各个角落随身携带和服用研究药物,平均随访时间为5年。

这项原本耗时八年的研究,在第五年被伦理委员会提前终止。原因是阿司匹林太有效了。研究的中期结果足以证明阿司匹林可使心肌梗死的风险降低44%,首次致死性心肌梗死的发生率降低66%,糖尿病患者首次心肌梗死的发生率降低665,438+0%。伦理委员会认为,对照组的医生有权服用低剂量阿司匹林预防冠心病,以便从中受益。从65438到0988,这项研究的结果在《新闻周刊》发表,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同样,关于阿司匹林的女性健康研究纳入了近4万名美国女性医务工作者,历时十年;护士健康研究包括654.38+0.2万美国女护士,历时24年。这些由医务工作者亲自参与的研究,极大地推动了心脑血管疾病预防的发展,也标志着阿司匹林在研发阶段通过了最严格的考验。

1971年,含有阿司匹林和维生素C的拜耳泡腾片问世;拜耳阿司匹林肠溶片1993上市。肠溶片外包有阿司匹林。这种药片在胃中不溶解,直到在肠道中起作用,几乎完全解决了胃部不适的副作用。2003年,拜耳阿司匹林颗粒产品(不含饮用水)问世。2007年,发表在《柳叶刀》杂志上的一项研究表明,每天使用300毫克或高剂量的阿司匹林,持续五年,可以使结肠癌的发病率从治疗后的10下降到15,下降74%。这印证了澳大利亚G.Kune教授(1988)的研究,被拜耳视为阿司匹林继解热镇痛、预防心脏病之后的第三次飞跃。

阿司匹林的发展一直受到商业和科学的双重推动。拜耳已经考虑这个问题110年了,恐怕还会继续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