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镉超标在哪里?
中国的重金属污染在北方只是零星的,在南方相对密集。在湖南、江西、云南、广西等省的部分地区,有一些连片分布。
重金属镉正通过污染的土壤入侵水稻;学者抽样调查显示,我国很多市场约有10%的大米镉超标。中国在大米被各种重金属污染前几乎不设防。
《新世纪》周刊记者龚静
84岁的黎文翔从一张油漆斑驳的桌子下拿出半袋大米。颜色纯白,略带半透明,颗粒饱满,肉眼看不出这些大米有什么不同。
但经过检测,这种大米镉含量严重超标。当地人把这种大米简称为“镉米”。
重金属镉在化学元素周期表中排第48位。在自然界中,它以化合物的形式存在于矿物质中,进入人体后危害极大。
老李曼文祥怀疑他的怪病与这种水稻有关。老人身体还很好,但20多年来一直走不好路。只要走不超过100米,脚小腿就会酸痛。
医生无法明确诊断,老人干脆给自己取名——软脚症。他告诉本报记者,在他所居住的广西阳朔县兴平镇寺底村,其他十几位老人也有类似症状。
自从1982年退休回到他的村庄,黎文翔已经吃了28年他的村庄生产的大米。许多学者的研究论文证实,这个村庄的耕地土壤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已经受到重金属镉污染。相应的,生产出来的大米镉含量也严重超标。
医学文献证明,多年后镉会引起骨痛等疾病,严重时甚至会导致可怕的“痛病”。所谓“痛症”,又称骨痛病,于20世纪60年代在日本命名。这个国家因为采矿,镉严重污染农田,农民长期在污染的土壤上吃大米等食物,导致镉中毒。患者骨头如针扎般疼痛,常喊“痛,痛”,故得此名。这种病的症状与老李曼文祥提到的软脚病非常相似。多位学者也指出,思地村很多村民都有疑似“痛症”的初期症状。
类似的案例不止在广西思德村。事实上,很多地方都存在尿镉严重超标及相应症状。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近年来农业部门的抽查还是学者的研究,我国约10%的大米存在镉超标问题。这对于世界上大米消费量最大的国家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现实。
大米中除了镉,还有其他重金属超标。中国科学院地球化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发表论文称,中国内陆居民甲基汞摄入的主要来源是大米,而不是鱼。众所周知,甲基汞是著名公害之一的水俣病的罪魁祸首。
一个完整的食品污染链已经进行了很多年。在中国快速工业化的过程中,以化合物形式存在的镉、砷、汞等有害重金属被释放到大自然中。这些有害重金属通过水和空气污染了中国相当一部分土地,进而污染了大米,进而进入人体。
污染地区的数千万稻农是最大的受害者。米饭是他们一日三餐的绝对主食。一些农民明知有污染,却受困于卖脏米和买干净米的差价,被迫食用污染大米。更多的农民不知道他们吃的大米有毒,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重金属。
更有甚者,我国几乎没有针对重金属污染土地的种植规范,大量污染土地仍在正常生产水稻。
而且污染土地上生产的污染大米,大部分都可以自由上市流通,畅通无阻。这就导致了污染大米产地以外的城乡居民的暴露风险,其风险程度目前还缺乏研究。
思地村的怪病
许多土壤学者在他们的论文和讲座中匿名提到了桂林寺村,声称许多村民有疑似“痛苦疾病”的初始症状,“鸡生软蛋和新生的小牛软骨”
秦桂秀,71岁,是寺底村又一位“软脚”老人。最近四五年,她的腿一直很无力,没有力气。她走路时会痛。另外,她的腰经常疼。她去桂林某大医院就诊,被诊断为“骨质钙化”。具体病因,医生说不清楚。
她说这个村子有十几个人有这样的症状,可能50个人都有。但本村一位村干部并不认同她的说法,认为腰疼在农村很普遍,这样的统计没有意义。这个干部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有同样的症状。
事实上,国内不少土壤学者在论文和公开讲座中匿名提及司村,称该村不少村民有“痛病”的初期症状;村里出现了“鸡生软蛋,新生牛犊患佝偻病”的现象。
本报记者就此事询问了一些学者,学者对上述说法进行了修正。他们认为,更准确的说法是,一些村民出现了疑似“痛症”的初始症状。学者们的尴尬在于,至今没有任何官方或医疗单位证实上述症状是什么。
2010 12,本报记者走访侧村时,多位村民私下证实,村里确实有不少人全身疼痛。一位上世纪80年代初从外村嫁过来的村民说,那时候其他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自己村里,说生出来的孩子会是“窝囊废”。结婚后,她发现这种说法有点夸张,但人们的忧虑至今没有消除。
村民们证实,在粮食全面放开之前,国有粮库已经免除了村里的公粮。收粮的官老爷说:“你们村的米有毒。”这个村的村民和其他村的村民最大的区别就是只能吃这种国家不要的“有毒”大米。
严冬时节,村外的耕地上满是水稻收割后留下的稻茬,旁边的一些蔬菜长得绿油油的,可爱极了。然而,这片名为大田的近千亩耕地却着实“有病”:1986中的实测数据显示,上述土地中的有效态镉含量高达7.79 mg/kg,是国家允许值的26倍。
广西桂林工学院教授林冰莹就在这个村子里学习过。显示在1986中,早稻镉含量是国家允许值0.2 mg/kg的3倍,晚稻是规定值的5倍多,达到1.005 mg/kg。
阳朔县农业局农业环保站一位负责人告诉本报记者,到目前为止,这块土地的重金属情况并没有太大改善。一位资深农业专家表示,镉污染是相当不可逆的。土壤一旦被污染,即使过了很多年,产出的农作物中镉的含量也只会发生微小的变化。
水田水源为流经村庄的侧河,污染源为距离村庄上游15km的铅锌矿。这个小规模的矿山从20世纪50年代起就作为国有矿山在这个县开采,当时几乎没有任何环保设施,含镉的废水流入村民的农田作为灌溉用水。
据统计,* * *有5000多亩土地被这个矿污染,大东田是最严重的一个,1,000亩。后来的研究表明,早期矿山废水中镉含量超过农业灌溉质量标准194倍。
这个铅锌矿的效益不好。几十年来一直断断续续,现在已经转到私人手中。同时,也没有村民清楚地知道这些来自大米的“毒”是否进入了他们的身体,进入后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无法证明自己身上的痛是一种病,更无法证明它与米饭的相关性。
10%大米镉超标。
南京农业大学潘根兴团队在全国多个县级以上市场随机购买样本。结果显示,约65,438+00%的市售大米受到镉污染,而且不仅仅是思地村的大米。
2002年,农业部大米及米制品质量监督检验测试中心对全国市场大米进行了安全抽检。结果表明,大米中重金属超标最严重的是铅,超标率为28.4%,其次是镉,超标率为10.3%。
5年后的2007年,南京农业大学农业资源与生态环境研究所教授潘根兴及其研究团队在中国6个地区(华东、东北、华中、西南、华南、华北)的县级以上市场随机购买了91份大米样品,结果也显示市售大米中约有10%超标。
他们的研究后来发表在《安全与环境》杂志上。但遗憾的是,如此重要的研究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多位学者对本报记者表示,基于大部分被污染的稻田无限制种植水稻,镉超标的大米中有10%基本反映了中国目前的现实。
我国水稻年产量近2亿吨,654.38+00%即2000万吨。如此庞大的数字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潘根兴团队的研究也表明,我国水稻重金属污染主要是南方籼稻造成的,尤其是湖南、江西两省。2008年4月,潘带领他的研究小组从江西、湖南、广东等省的农贸市场随机抽取了63个样本。实验结果证实,超过60%的大米镉含量超过国家限量。数值如此之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在我国南方酸性土壤种植的超级杂交水稻比常规水稻更容易吸收镉,但除此之外,南方省份水稻的镉污染问题仍然极其严重。
潘根兴告诉本报记者,中国稻米污染的严峻形势短期内不可能得到根本改变。
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环境修复研究中心主任陈研究员多年来致力于土壤污染与修复的研究。他告诉本报记者,中国的重金属污染在北方只是零星的,在南方相对密集。在湖南、江西、云南、广西等省的部分地区,有一些连片分布。
陈不同意广为流传的说法,即中国五分之一的耕地受到重金属污染。根据他多年来在一些省市的大规模调查,他估计重金属污染很可能占到10%左右。其中镉污染和砷污染占比最大,分别占污染耕地的40%左右。
如果陈的估算属实,以全国654.38+0.8亿亩耕地计算,受镉、砷污染的土地近654.38+0.8亿亩,仅镉污染的土地就可能达到8000万亩左右。
让人心情沉重的是,这些污染区大部分还在种植水稻,农民主要吃自己种的大米。不仅如此,被重金属污染的大米也流向了市场。在被重金属污染的大米面前,中国人民的健康几乎不设防。
微量镉污染
在湖南株洲新马村和广东大宝山,大米已经受到严重污染。
在距离广西Side村2000多公里的湖南省株洲市新马村,2006年6月5438+10月发生了一起镉污染事件。2人死亡,150村民体检后确诊为慢性轻度镉中毒。当年9月11,湖南省政府公布调查结果,认定该村饮用水和地下水未受镉污染,但耕种土壤受镉污染,大米重金属严重超标。
2011 1,本报记者再次来到了株州市天元区马家河镇的这个村子。当地政府宣布该村和两个相邻村庄的1000多亩土地已经废弃。至今,村民认为村里摩托车配件厂排放含镉废水是镉中毒的最直接原因,但政府提倡的大米镉污染也被村民认为是重要原因。
当地政府尚未正式公布该村大米中的镉含量。南京农业大学农业研究所潘根兴教授一行于2008年4月向村民索要两份原种大米进行实验室检测。结果显示,镉含量分别为0.52 mg/kg和0.53 mg/kg,是国家标准的2.5倍。
株洲新马村耕地镉污染主要来自1 km外的湘江。湘江是中国污染最严重的河流,新马村上游几公里的夏湾工业区是湘江重金属污染的主要来源之一。
在株洲市的几个工业区周围,数十平方公里的农田受到重金属污染。位于夏湾工业区边缘的新桥村村民向本报记者证实,新桥、夏湾、建设村数千亩土地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被夏湾工业区排放的重金属废水污染。当地政府每年每亩水田补助800斤大米,20多年来一直如此。
湘江株洲、湘潭段,两岸大量土地直接用湘江水灌溉。理论上,它们很可能被污染,但缺乏这方面的研究和数据。湘潭市环境保护协会副会长王国翔曾在湘潭县易俗河镇唐嫣村投资检测土壤和水稻污染情况。结果导致土壤和大米镉含量严重超标。
2008年新马村采样前后,潘根兴一行还去了其他几个被媒体广泛报道的镉污染地区进行大米采样。这些地方包括广东大宝山、湖南郴州白露塘、江西大余漂塘等。实验表明,这些地方的大米污染严重,镉含量最低为0.4 mg/kg,最高可达1.0 mg/kg,是国家限量的2至5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