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文化多样性”的观点给出了一些论证材料。

保护文化多样性应该基于内心的尊重。

1925年4月29日,鲁迅在名篇《坟下随想》中,对赞美“中国固有文明”的外国人做了这样精辟的分析:

“在外国人中,不知道和赞美的人是可以原谅的;那些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的人,所以被蛊惑,但对灵性无知,佩服,也是可以原谅的。但是,还是有两种。一种是中国人低人一等,只配原貌,所以刻意赞美中国的旧东西。一个是世界上的人不一样增加旅游兴趣,去中国看辫子。

去日本看木屐,去韩国看帽子,如果衣服都一样,那就没意思了,所以会反对亚洲欧化。这些可能是可恶的。"

以前所谓的“固有文明”,现在叫做“文化多样性”,赞美“中国固有文明”,保护“中国文化多样性”。名字变了,但心态还是分不清鲁迅总结的整整80年前的四种。

例如,北京近年来出现了许多“民间环保组织”。他们的主要精力不是帮助治理北京难以忍受的环境污染,保护北京的生态环境或弘扬北京的文化传统,而是保护边疆地区的生态旅游环境和少数民族的文化多样性。

“环保主义者”反对开发云南怒江水电的一个主要原因是,这会改变原住民的生活方式,破坏文化多样性。我最近有机会参观怒江,体验那里的生活方式。和怒江人的好客、淳朴、善良一样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那里的贫困。

相比我们意外闯入的家庭,当地政府安排我们去慰问的贫困家庭,其实也算小康。后者比我30年前在福建山区看到的还要穷。可以说家里有四面墙——不,连墙都没有,只有四周透风的木头。当地所谓的叉房、木房,都需要火塘取暖。

“环保主义者”说怒江的开发实际上会让原住民更穷。难怪我的同事司马南问:“如果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这样的杆子挑起来,我不知道生活会有多差。”

一位知名的“环保人士”在讲座中放了一张怒江土著孩子带着好客笑容的照片,感叹道:“怒江人虽然穷,但很幸福,愿意世世代代这样生活。”通过一张照片,她似乎是怒江族民意的代表。

而且我确实知道这样一件让“环保主义者”尴尬的事情:

怒江三名大学生去年受邀参加北京环保组织的一个研讨会。环保人士预计,在发出邀请之前,他们会反对开发怒江。没想到,他们在会上支持怒江开发,让环保人士感到意外,甚至失望。

怒江姑娘、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新闻系学生和玲在会上说:“我认识的大多数怒江人的想法是,他们能过上好日子。而移民的补偿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应该说搬迁的问题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反正搬迁后山民的生活会比原来好。”

怒江人的贫困生活,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北京“环保”高手和小姐们的青睐,直到听说要破坏“原生态”摆脱贫困,才给怒江人指路。有人说怒江不应该发展水电,应该发展“生态旅游”。但是,如果真的大规模发展“生态旅游”,生态还会不变吗?

扶贫的一个最有趣的替代方案是将计划用于开发怒江水电的数百亿元人民币变成生态补偿救济基金,以养育怒江人民的后代。且不说投资人不是慈善家,不会把投资款当成捐赠。即使实现了这个梦想,怒江人民也将永远被禁锢,无法谋求自身发展?怒江一位环保官员气愤地说:“怒江人不是猪!”

穷而快乐是美德,希望别人穷而快乐是不道德的。那些口口声声说怒江原住民过惯了幸福清贫的生活,愿意一直这样过下去的“环保”高手和小姐们,他们愿意过这种“原生态”的生活吗?

据史料记载,怒江各族人民并非生来就喜欢这种生活,而是因为种种原因,经历了多次大迁徙,被迫住在山里。

近年来,为了保护山林,当地政府一直在搬迁山民。用一位官员的话说,“即使怒江不发展水电,生态移民也不会停止。”

贫穷不是文化。民族文化不是一成不变的。既然已经告别了汉朝的生活方式,经历了几个朝代的演变,我们也就扯下了裹脚布,脱下了袍褂,融入了现代文明的洪流。为什么要要求少数民族继续保留他们的“原生态”作为博物馆的展品,供我们研究和欣赏?

保护文化多样性是从保护生物多样性衍生出来的,其实是很大的谬误。与保护生物多样性相对应的,是尊重文化多样性。文化的主体是有尊严有意识的人,而不是动植物。外人应该尊重别人的文化,但不应该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要做别人的保护者,就应该只改变自己,不改变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