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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充分说明,货币经济和对外贸易促进了市场化和专业化分工的发展,但在灾荒之年,市场化和货币经济尤其是一种鞭法的弊端就会明显表现出来:由于广大的“发达地区”为了增加国内外市场的需求,扩大了棉花和桑树的种植,这些过去粮食自给自足的地区突然发现,他们的粮食供应必须依靠跨地区贸易。
1640年,即使是丰收年,南直隶(安徽和江苏,包括皇帝的故乡)和浙江的人们也不得不出售生丝、原棉、棉纱和棉布,以换取购买粮食的钱。一条鞭笞法实施后,要用白银来清偿国家税收和地租,偿还贷款。如果发生灾荒,银价、粮价大幅波动,国家无力救助,那么贵粮贱钱的大灾难将不可避免。
明朝的交租服贡银“一鞭法”,实际上是法国开埠以来试图用金钱控制和调动一切资源的政策的延续。明朝中期,钱只确定为白银。
但对于明朝来说,白银是通过输出资源和商品来进口的商品。由于白银作为货币本身也是一种“商品”,白银的开采和生产自然会在供求关系的影响下发生波动。一般来说,白银进口初期,在白银短缺的情况下,白银多次超越自身价值。不仅可以通过进口和运输白银获取暴利,而且白银又贵又便宜,拥有白银的商人当然很有威望;但随着白银的大量开采、进口和转运,白银的短缺逐渐消失,白银本身的价值也越来越接近自己。此时,白银的开采、出口和转运越来越无利可图。而且白银多了,就出现了物贵银贱的现象,物的价格自然会被白银市场人为抬高。这个时候,连拥有和转运白银的商人都觉得被骗了。
除了以上两个方面,最坏的可能是:第一,白银的大量开采和出口导致白银价格下跌,于是白银的开采和供应在市场价格的驱动下逐渐减少,进而白银供应的减少导致白银的缺乏和市场交易的不畅——这就是“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接踵而至的事实,这就是明朝中后期面临的实际情况。
一方面,从国际上看,白银开采已经无利可图,因为白银开采量减少,而出口量大幅减少,导致白银缺乏。另一方面,从国内经济来看,是白银涨价了,是材料涨价了,所以危机和动荡的时代来临了。
明末王夫之(船山)等人其实是非常痛定思痛地看到了这个问题。他认为,粮食生产的货币化和市场化,会导致“贸易南移,土地北留,民心逆势而动”的恶劣结果,最终会是“颠倒有无”,必然导致粮食危机,结果是既缺钱又缺粮,对农民和企业都不利。而这就是“开放法国”的劣势:
盐政中间开法,有个好听的名字。全面做是有好处的,也可以走远,这不是理财的大方法。商业不能成为农业,农业也不能成为商业。如果你从事农业,你的生意会很差。如果你经营农场,你只会被困在你的生意中,或者你不能成为一个农民。先行者会让商家修身养性吗?抑制人们为农业集资?商人不能修身养性,但必须养人修身。是因为天下能耕种的人都怀了地,又搬家了。如果商人为了买它而死守利润,贪婪的人会放弃他们的第一个领域以寻求更深远的利益,而中土大地将会毁于一旦。不这样,就会让商家围着懒农转,进不去。如果天下养恶的农民多了,那么胡就不正式养了,那会不会是假商呢?农民因粟而亏,唐宋之弊亦减;商用金失粟,则开法之弊也。叶琪不到一百年就能挠到也是必然的,尚乃宁要损失好几倍的黄金,才能避免偏远农耕的痛苦。耕田不如吃饭,自强不如自强。壮士耕,壮士食。强壮的男人和窒息的男人有什么区别?这种开放持续不了多久。
弘治时代,“开华法”由“运粮开华”改为“接银开华”,商人不再承担粮食转运任务。这样,原来依靠商人运粮的体系也就瓦解了。
从这个意义上说,1640年代导致明帝国灭亡的粮食危机,一方面是天灾,另一方面是商人乐于“取银开中”换取盐,这是把粮食交给商人的恶果。这是当今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马蒂亚·森提出的重要理论:危机是由粮食过度市场化造成的。
也就是说,在后一种条件下,大量的人饿死不是因为单纯的饥荒,而是因为市场上的粮食价格太高,人们买不起粮食,导致饥荒,于是就会出现富人区卖豪宅买大米的“当前劣势”。
也就是说,明朝最终的崩溃,并不是因为明朝的经济没有完成市场化改革,或者过于封闭,自给自足。晚明发达地区遭遇的粮食危机,恰恰是过度市场化造成的,是粮食生产完全交给市场,国家错位造成的。
张的一次鞭策改革正好促进了这种粮食的市场化,表面上增加了国家税收,实际上却加剧了农业危机。如果一个农民可以通过种桑、织布等其他渠道获得比种粮更多的现金,并以现金纳税,那么他为什么要选择种田呢?这正是明朝改革暴露出的一个深刻问题。
第三个问题实际上与上述两个问题相关:即明末遭遇的大灾难是由新大陆白银产量第一次大幅下降直接导致的,是基于世界货币市场动荡导致的“蝴蝶效应”。这种美洲白银供应的急剧下降发生在1630年代,这无疑造成了中国白银供应的短缺,从而导致了该国严重的通货紧缩。明朝的白银主要靠进口,在货币上“与世界接轨”,完全依赖世界货币市场。1630之后,随着美洲白银供应量的大幅下降,白银供不应求,通缩扩大到难以承受的程度。
再加上这一时期的边境危机、对外贸易纠纷、农业饥荒以及改革带来的负面效应没有得到及时纠正,最终导致了明帝国崩溃的经济危机。
其盛亦银,其亡亦银
引发明朝覆灭的“17世纪普遍危机”发生在17世纪30-40年代(明朝迅速崩溃的同时)。这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与明朝建立的以白银为中心的贸易体系密切相关。
全球白银不断流入中国,一方面推动了明末中国社会的巨变——迫使国家政策从重农转向重商,从国内市场转向国际市场;另一方面,也加速了转型期的社会动荡。
市场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价格决定一切。随着市场的发展,白银作为外贸商品的价格自然不可能一成不变。随着中国吸收白银的速度放缓,白银本身的价格也会慢慢回落到其生产成本。在边际效应递减规律下,经济危机,也就是“货币危机”,迟早会到来。当这一时刻终于在1630年到来时,布罗代尔说:“美国白银的辉煌时代无疑在17世纪中叶就结束了。”
通货紧缩起源于美国的货币生产过剩。白银产量在1570附近见顶,随后在1630因生产过剩而走向低谷。亚当·斯密是这样总结这场危机的:“从1630到1640,或者1636左右,美洲银矿的发现对降低白银价值的作用似乎已经结束。白银价值相对于谷物价格的下降幅度从未达到过这种程度。”当这场危机到来时,由于统一的世界市场的联动,欧洲猛烈爆发了一场“价格革命”,西班牙通货膨胀加剧。英国、法国、意大利等国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出现通胀问题。
在中国,由于白银价格的大幅下跌,金银价格与明末崇祯时期的欧洲持平,达到1: 13。社会上出现了货币危机,白银便宜,东西贵。这样一来,一方面国家缺银,另一方面米粒等实物也相当短缺,市场一片萧条。
然而,白银的单位价值已经下跌。与过去相比,同样数量的小麦和劳务,只有付出更多的白银才能获得,这使得官民双方都迫切需要更多的白银。但与此同时,美国和日本的银矿开采量在减少,流入量也在减少。事实上,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世界范围内,白银的生产和流通都在减少。于是,在中外互动的世界经济危机影响下,明朝社会动荡加剧,各种危机集体爆发。这就是所谓的“内忧外患”,而此时的明帝国试图“有为”,却完全无能为力。
事实上,明代一些有识之士,如黄宗羲、顾、王夫之等,已经深刻地注意到白银货币化所带来的严重社会问题。他们敏锐的论述将晚明社会的变化与世界的变化联系起来,指出晚明中国社会危机的总爆发与世界货币危机有着必然的联系,明朝的衰亡与将货币托付给白银的进口关系最大。遗憾的是,这些论述并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
事实上,世界货币危机的发生必然会引发世界性的市场连锁反应,只是对各国的打击程度不同。中国是最大的白银进口国,受冲击肯定最大。明朝国内对白银的巨大需求依赖于海外市场的供应。一方面可以暂时缓解国内的“银荒”,但另一方面,统治者忽视了白银依赖对国家财政造成的潜在危机。一旦爆发货币危机,此时试图“废银”以摆脱白银进口,重建国家主导的信用体系是不可能的。当时的情况已经是任何一个圣贤智者大师都不可能力挽狂澜了。
当然,从表面上看,明朝是死于西方的李自成起义和北方的边塞入侵——这一点是自钱穆、傅以来的“民国史家”一直坚持的,也是至今普通教科书所能告诉我们的。我们不妨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起义和边境入侵,“外国侵略者”和“流寇土匪”几乎每个朝代都有,但为什么三个最重要的地方都有明朝存在?可见这种肤浅的解释是最无力的——我们说明亡的根本原因和其他帝国一样,主要是由于其经济崩溃。
这种经济崩溃的最根本原因,一方面是明朝对国际货币——白银进口的依赖,最终以国际白银生产制约其财政和经济;另一方面,其对外贸的依赖,即过度的外向型经济造成了国内农业生产的专业化和区域化,从而导致了粮食生产的过度市场化。结果,那些最以市场为导向的地区无法应对饥荒和粮食短缺,因为它的粮食供应不足。
也就是说,明朝的经济崩溃,恰恰是嘉靖、隆庆、万历“改革开放”时代推动其经济大繁荣的因素,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由于这些因素的过度实施。
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因为明朝过于依赖世界市场和货币进口,甚至把一切都交给了“市场”,而忽视了国家组织的建设和社会“保护”:尤其是货币金融的安全和粮食生产的安全。
明朝的改革开放是典型的被动改革开放。用今天的话来说,明朝的关键问题不是闭关锁国,不是改革开放,不是市场经济,而是“国家能力的不断下降”。
市场的自由放任导致国家能力的下降
从这个意义上说,肯尼斯·彭慕兰甚至把明朝灭亡的教训看作是国家财政经济缺位的典型案例,把一切都交给“市场”,并把它作为观察此后几百年中国政治的一个主要观点。他指出:
政府的主要失败似乎总是在它的传统使命上——维持公共秩序、控制水源、救济饥荒和军事防御。这些失败可能对长期增长率影响不大,但对公共福利和人民生活影响很大。最有可能的是,在“普通”人看来,他们对政府法律地位的损害,远远超过政府在经济乃至现代使命中的有限成功。也许没有一个农民会过分关注工业化;甚至很少有人认为政府收入的增加和向农村的渗透是好事,农民在多大程度上在乎国防实力其实是有争议的。但对于1937(抗日战争)之前的农民来说,这不可能是头等大事;事实上,中国的农民一直抵制征兵活动。
相比之下,防止“自然灾害”可能更接近大多数农民希望政府做的事情。而且在中国以经济为核心的治国新战略中那些看似无足轻重的领域,农民们纷纷抛弃政府,最终导致了20世纪中国* * *无产阶级革命的兴起。①
市场的自由放任政策造成了粮食危机,国家也不擅长救灾。这就是所谓的“民族错位”。肯尼斯·彭慕兰(Kenneth pomeranz)指出了500年来中国国家能力的持续下降,并建议我们必须追究这种国家能力持续下降的真正原因——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洞见。
正如本书前面所讨论的,这500年国家能力下降的原因可以从几个地方找到:一是中国封建势力的加剧(所谓官无封建,官有封建);第二,儒家思想退化为道家思想,精英阶层对经济、财政、正义一无所知,无法承担从宗法制向现代财政国家,尤其是向民族-人民国家的转型;三是富人与新兴外贸商人勾结,土地兼并未能制止,市场垄断再次加剧,导致生产者和普通小农流离失所,生产力大幅下降;第四,小农失去土地,民兵制度没有基础,国家失去劳动力,税收长期缺位,养兵无门。因此,军事装备松懈,易受攻击。第五,金融行业委托国外。
以上五个弊端在明清四百年左右的时间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最终导致中国在1840的鸦片战争中被七千远航海贼打败。可见当时中国的国家能力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
李自成农民起义的中坚力量是失去土地的流民和小农。当然,他们有平等主义的要求。此外,这一要求也与李岩和其他信徒信奉的良心自由理论相重叠。但是,农民起义所追求的“平等”,归根结底是一种流氓式的消费* * *同构,也就是所谓的“大碗酒肉,大块金银”。最悲惨的是,明朝灭亡后,中国在经济上没有摆脱市场的“高度均衡陷阱”,在政治上也没有走出“一治一乱”的怪圈。至少对清朝来说是“丧无预警,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