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随笔。
“清明”这个词曾经对我来说意义不大,但自从父亲离开后,每次临近这个季节,我的心里都不免充满了惆怅。父亲病重的时候,那个孤独寂寞的身影总会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知为何,一种针刺般的痛会像游丝一样萦绕在我的心头。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多了,我从来没有写过一句悼念父亲的话。我不拿起我的笔,不是因为我不怀念,而是因为我太害怕触碰我心中的那根爆炸的弦,让我处处难过。
父亲去世的那天,是初冬,树叶飘落,寒气袭来,田野有点萧瑟。
站在床边,看着呼吸都快耗尽的父亲,我们都不知所措,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像一个溺水的孩子,只能绝望地等待死刑判决。
妈妈说,你爸爸马上就要走了。去学校把轩和叫回来,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她泪流满面,拉着女儿和侄子的手,跑进父亲的卧室。母亲、二姐和哥哥都跪在父亲的床前,哀号声淹没了父亲痛苦的喘息声。
房间里充满了垂死生命的恶臭。
生命的枯萎有时候真的就像寒风吹落的树叶。眨眼间,气息奄奄。除了艰难和急促的呼吸,父亲无法用任何言语和表情与我们告别。
也许,父亲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快得像天空中的一道闪电。为什么突然,他一动不动,不能说话?
2012年秋天,父亲的动作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僵硬缓慢。在县城的几家医院检查了几次,都想不通。为了查出病因,妈妈和哥哥陪爸爸去南昌体检。那天,父亲做了胃牵引手术。这对于年近七旬的父亲来说是非常痛苦和危险的,但他还是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咬紧牙关完成了考试。
妈妈说,爸爸做这个检查的时候,心里直冒冷汗。好在检查过程中没有出现意外,然后他就开始全心全意的等待检查结果。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会在一夜之间袭来,打乱了大家的节奏。
大姐在回农村打工的路上,被一辆飞来的小货车撞飞在地。当她被好心人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已经晚了,你的家属要尽快准备葬礼。
这声音就像来自地狱,让我们从头凉到脚。我们僵在那里,在冰冷的荧光灯下,全是刺眼的白色...
二姐夫忍着心里的剧痛,理智地说:你一定要通知你妈和她儿子回来,安排好你姐的丧事。
二姐夫的这句话,像一个重锥敲在我们所有人的额头上,虽然痛,但让我们清醒过来,心里再痛却也不能让姐姐暴尸在外。
我拨通了爱人的电话,抽泣着把家里发生的噩耗告诉了他,让他带着我妈和侄子连夜回永丰,并让他不要把我大姐的真实情况告诉他爸,只说他还在抢救,让他爸和他哥留在南昌等检查结果。父亲身体虚弱,刚做过检查。我们不希望他再次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当我流着泪讲完这一切时,已近午夜。
半个小时后,哥哥打来电话,说不用等检查结果,全部回国。
我该怎么办?父亲也会回来吗?
二姐夫说,这样吧,女儿出殡前,他一定要见最后一面。
但是父亲刚刚考完试,已经很虚弱了。他怎么受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妈妈老了,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能忍一会儿呢?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缓冲期,向他们隐瞒这是一次救援。虽然知道大姐靠呼吸机维持脉搏跳动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但总比摸着冰冷的身体好。
所有在场的亲戚一致认为,在父母赶到医院之前,我们都应该忍住悲伤,不允许再流泪,否则我们无法瞒过精明的父母。
凌晨三点半,父亲在哥哥的搀扶下,和母亲、侄子、爱人一起跌跌撞撞地进了急诊室。我们恐惧地跟他打招呼,假装安静,劝他,爸爸妈妈,别担心,医生正在积极抢救。
是的,医生在量血,翻眼皮,换血,但我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们没有让父亲离手术台太近,只是让他在几米外看了一眼,然后劝父亲先回去休息,以免影响医生工作。实在困了的父亲看我们语气比较轻松,怕自己的声音真的打扰了医生的工作,就在妻子和哥哥的护送下回家了。
然而,我的母亲拒绝离开急诊室,直到我的父亲离开,无论我们如何努力说服她。妈妈忍不住看了姐姐的瞳孔,摸了摸她的脚。突然,她大哭起来...
瞳孔灰白,脚底冰凉的事实,永远骗不了精明的母亲。大姐脚上穿的袜子早就磨破了,手掌和手肘到处都是淤青开裂的血块,让人心酸。
妈妈伤心的哭声又让大家哭了。......
大姐多么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亲人却没有听到她最后的声音。
那一夜,我们彻夜未眠,专注于悲伤,却忘了父亲在黑夜里独自等待…
天亮了,当我扶着眼睛浮肿的母亲踩着晨露的湿气回家添衣时,发现父亲坐在阴暗的房间里门厅的椅子上,孤独的。见我们进来,他满怀期待地探出身子,急切地问:“什么情况?”
母亲哭丧着脸抬起头:“还能有用吗?”冷色调让空气瞬间凝固。
父亲坐在那里茫然,瞬间失去了表情。
过了几天,爸爸对我说,你妈妈的话就像一把尖刀插在我心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虽然我回家了,但我总是期待着消息。当我听说我被营救时,我充满了希望。我呆在家里,从来没有看一眼。
父亲的话差点让我的眼泪又喷了出来。
姐姐抢救无效的消息让父亲的精神彻底崩溃。
我常常在想,如果上天没有把我姐带走,我爸就不会这么匆忙的离开我们了。
当时父亲生活自理能力急剧下降,走路都要有人搀扶。坐在椅子上和躺在床上也需要帮助。南昌医院也发了通知,通知我父亲是肺癌中期,考虑到他年纪比较大,主要用中医治疗。但那段时间我们都在忙大姐的案子,丧事处理等琐事,几乎忽略了父亲的感受。我不知道那段时间父亲是怎么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的。
大姐的案子是在尸体被送到殡仪馆火化的当天解决的。那天,天上下着毛毛雨,父亲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女儿的葬礼,只能一个人在家默默哭泣。每次我们出门,留下的一定是他孤独寂寞的身影。
当姐姐的葬礼接近尾声时,我们才意识到,父亲的生命突然变成了不可逆转的失败。在扶他走路的时候,我感觉他的动作非常笨拙缓慢,像戴着沉重的脚镣,只能一寸一寸的迈着僵硬的腿。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冷酷,他的眼神总是表现出一种冰冷的冷酷,即使是面对他心爱的孩子。
剧痛开始像蚯蚓一样蠕动进父亲的肌肉和骨骼,侵蚀着每一根神经。父亲的脸也越来越瘦,从最初的淡黄色变成了黄褐色。全天候的咳嗽和越来越紧的呼吸让父亲几乎说不出话来,除了一日三餐的机械吞咽,就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滴答滴答,听着秒针的声音,从白天坐到晚上,从晚上坐到白天。偶尔在盯着一个物体看的时候,眼睛会像一个会飞的轻气球一样漂移,然后盯着它不动。......
行走不便后,父亲的卧室已经从二楼西北间搬到一楼东北间。四周高耸的建筑遮住了一年四季到处的阳光,让房间看起来更加潮湿闷热。父亲虽然穿着几件厚重的厚棉衣,但手脚还是不暖和。偶尔阳光明媚,气温回升的时候,我们会扶父亲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帮他揉揉酸痛的肩胛骨和后背。父亲的表情经常会引起路人的注意和侧目。一些经常看见我父亲在公园散步的邻居会好奇地问:“老刘怎么了?”不久前,大家还好好的看着他。他在公园散步常见吗?怎么不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
外人无法理解父亲所遭受的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精神的彻底崩溃让疾病像一阵风一样卷走了父亲虚弱的身体。明媚的阳光下,看着谈笑风生的朝气蓬勃的路人,听着来来往往的汽笛声。他的眼里偶尔流露出一丝对生活的留恋,但更多的是无奈。没有药物可以阻止父亲身体的萎缩。大多数时候,当我们和父亲在一起时,我们主要是在交谈。我父亲只是静静地听着。我们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但偶尔会听到他漏一两句伤这里伤那里的话。
我父亲的沉默让我母亲担心。安静下来,妈妈会问,你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但父亲只是摇摇头,问得很紧,也就是说,他没什么可说的,这让母亲有些失望。也许妈妈想听听爸爸的一些知心话,但是对于一直郁郁寡欢的爸爸来说,在绝望的时候怎么表达自己的深情呢?
那时候我们一直以为父亲可能觉得时间不长,所以,面对红尘,一切都是累的。有一天我去乡下,听到我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爸在嘟囔你今天去哪了。还问我怎么没看到你?可能前阵子你经常帮他按摩推拿,让他有点依赖感。我听了,心里又暖又酸。温暖的是父亲心里有我们,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父亲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他身边,这是一种酸楚。
后来,父亲起床穿衣都异常艰难。他拒绝再出去晒太阳。除了吃吃喝喝,我就是整天躺在床上。
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我和母亲轮流守护。母亲熬到半夜,我从半夜开始在病床上看父亲。阳光照亮了父亲的房间。黄光反映出他父亲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张着嘴,吸气的声音越来越紧,越来越快。面部类似于一个张开嘴呼吸的蜡像。
夜晚,寒风凛冽,四野一片寂静。只有我父亲的房间闪烁着孤独的灯光。偶尔靠近父亲的床边,握住他的手,拿起或放下,都没有引来他的任何回应。我轻声叫了一声爸爸,却没有看到他露出多少表情,只有隐约可见的泪珠在眼皮深处打湿。......
第二天下午,太阳半掩,云层朦胧。我的父亲突然在划破长空的哀号声中离开了。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亲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耗尽生命的最后一口气。父亲去世的那一幕,像一组会延续千年的浮雕,深深地嵌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走后,我帮母亲整理父亲的遗物,发现衣柜里很多衣服整洁如新。妈妈说你这些年买的衣服他基本不穿。他穿在身边还是喜欢那件旧中山装,旧棉袄。我父亲活着的时候,他的衣服很差。虽然给了他一些新衣服,但大部分都被别在箱子下面了。平日里,总是那些被岁月磨得皱巴巴的灰色旧衬衫。我们劝他穿好点,他总是反驳我们,说这衣服哪里不好,不能穿。他经常抱怨我们给他买的新衣服,乱花钱。
父亲葬礼后,家里显得异常冷清。进了门,再也听不到父亲“咳”的咳嗽声,只抬头看到一幅幅惟妙惟肖的瓷画。妈妈经常一个人哭。偶尔她抬头看到父亲的遗像,会说,那时候,正是你父亲吃得最好,长胖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这么走了。
我怕妈妈在家无聊会黯然神伤。如果有时间,她会挽着胳膊在街上闲逛,一条街一条街,让时间随意游荡。自从姐姐和她爸爸走了一个月后,我妈妈的情绪在经历了巨大的悲痛后已经很平静了,开始讲一些她爸爸生活中的故事,有我熟悉的,也有我不熟悉的。
妈妈说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很热情,很少呆在家里不碰家务,不是跟着这些人这里就是那里。当时是十年动乱时期,社会分成几派,互相争斗。这种混乱的现象也蔓延到了林场。母亲刚生完宝宝,不喜欢属于任何派系。她坚决不插手,也不允许她爸爸插手。但我父亲是个有文化的人,会写字画画,又是当时学校里唯一的高中生,所以总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回家蛊惑游说。父亲终于不听母亲的劝说,抵挡不住热血沸腾的诱惑,于是不可避免地被卷了进去。后来动乱结束,父亲反复写了近一尺的认罪材料才过关。母亲说,那时候那些团伙的头目都是被斩首判刑的,因为你父亲只是帮忙写了一些字,并没有参与实质性的斗争,只是为了活命。我不知道当时林场发生了什么,父亲经历了怎样的风风雨雨。可惜一尺厚的告白材料在搬的时候烧成了灰烬,我也没能看一眼。母亲说,从那以后,你父亲就像一个被霜打的茄子,失去了从前的样子,变得谨小慎微,胆小怕事,他开始在伊泽克生活,带孩子,做家务。
也许是我年轻时幸免于难,让父亲失去了向上爬的野心。从我懂事开始,我认识的父亲就非常忠诚,正直,正派。他从来没有什么宏大的、野心勃勃的目标,只是平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曾任会计、分厂副厂长等。,大多专注于单位的业务,也是我们开玩笑说的“军师”。年轻时经常看到单位的领导职位比父亲高,就去寒舍请教父亲。母亲在工作中需要写的各种先进事迹,大多是父亲写的,打磨的,装裱的。母亲常说,很多学历比你父亲低的同事相处得很好,而你父亲却老实得像头牛,每年都坚持站着不动。
我妈希望我爸能像其他外表精致的男人一样升官发财,为全家争光。然而,我父亲的诚实和坦率的诚实本性是很难改变的,也没有旭日东升的辉煌。他总是愿意为别人做一件“嫁衣”。为此,爸爸被妈妈骂了一顿。或许是遗传吧,他父亲膝下的四个孩子,没有一个能言善辩,能言善辩。其中两个女儿和她们的父亲一样,年轻时沉迷于书本,爱捧着母亲眼中毫无实际作用的《光明经》来打发青葱而漫长的岁月。
虽然我父亲的诚实性格,这种性格太安全了,以至于不能保住他的工作,并不吸引我的母亲,但我的祖母对此感到高兴。据我妈说,当时我奶奶看中了她父亲的高中学历和老实的性格,于是决定把十里八村有名的能干大女儿许配给她父亲。奶奶以为这是女儿的一桩好姻缘,但婚姻幸福与否,可以用“好”字来涵盖。没有相同的人生观、价值观、兴趣爱好,情侣之间怎么可能有长久的幸福?父亲和母亲在兴趣和性格上完全不同,不在一条路上。父亲喜欢看书,母亲喜欢聊天;我的父亲通常很安静,但我的母亲希望她不能用大嗓门充满整个房子。印象中,家里常年埋着一点燃粉。或者是因为父亲喝多了酒,或者是因为他打碎了几个碗,或者是因为他动作慢,很多解决不了的家庭琐事都有可能点燃一场旷日持久的家庭战争。对他们来说,爱情就像天边的神话,一个沉浸在书本里,一个只能望着月亮叹息。但尽管如此,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就这样从“烽火”中一个接一个地爬进了这个世界。据母亲说,在去世的姐姐手里,死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弟弟。
可能我父亲说的很少。每次看到他们吵架,我总是很同情。我不忍心看着父亲常年隐忍,就敢帮他。母亲有很强的语言组织能力,这是父亲无论读多少书都达不到的。在争执中,父亲平淡的解说往往淹没在母亲高亢的声音中。她妈一开口就能像豆子一样把嫁给她爸后所受的辛酸和委屈倾吐出来。小的时候不管家务,婆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要钱。我像牛和马一样工作,却享受不到我男人的关心和体贴。......
虽然爸爸嘴里也会恳求几句,但是他心里知道妈妈内心的苦楚,所以私下里爸爸经常说你妈真的很辛苦,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管,我就不说了。大部分都是搬给你妈的。如果她想说,就让她说吧。父亲的大度让我更加敬重。
小时候,我和天性强势的妈妈时不时会闹一场,但我从没和爸爸发生过不愉快的碰撞。父亲对孩子很有耐心,很少打骂,偶尔我们做错事,也是耐心细致的劝导,从不以尖牙般的语言责骂我们。这也让我和小时候的父亲更亲近了。
下班后,我回到家,父亲常常想抱抱我们,聊聊他在岁月中干涸的辛酸往事。父亲听力不好不是天生的,而是患中耳炎时治疗不当造成的。父亲原本是一所高中班主任最喜欢的学生,一直被培养成塑料料。然而,谁也没想到,之前的高考前体检,将父亲推向了深渊。父亲万万没想到,在患中耳炎的时候,长辈的不小心处理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掉父亲想要展翅高飞的翅膀。我不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度过那段痛苦的时光的。我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像一条活鱼和死鱼一样在岸边挣扎。他甚至想过上吊,跳河,来个惨淡的人生。我常常想,如果父亲听力没有问题,他也许能考上大学。那时候他娶的老婆可能不是我妈,我们的孩子也不会陆续出生。所以,人生的一道坎,是人生的一种安排。
父亲说,你妈只说我是高中生,在房间里有文化,却不知道一个深居简出的聋人的自卑。随着父亲年龄的增长,他的听力急剧下降。我们和他交流的时候,时不时要大声喊。如果我们不理解他,就会认为我们对父亲不尊重,不孝。后来打电话回家,我们都跟妈妈说了。父亲听到像蟒蛇一样的电话铃声,慌了,打电话给母亲。父亲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我们不再说金庸,古龙,梁羽生,也不再说那些以武功闻名的江湖人士,比如卓群。刀光剑影的传说,悠久的历史,都随着父亲的老去而远去。把一本小说带回家,它不再像以前那样为它奔忙。一家人围着桌子聊天的时候,父亲很少插嘴,只是默默地夹菜,听着我们的欢声笑语,偶尔用迷茫的眼神掠过我们的脸庞。
岁月不知不觉让父亲鬓角的头发变白,膝盖下开了几朵蓓蕾。看到我们结婚,开始事业,父亲的眼里露出了欣慰。尤其是看着三个女儿通过自己的努力跳出林场的大门,父亲更是如饮甘泉。我父亲一直很欣赏宋氏姐妹。在父亲的心目中,我总是不自觉地把我们三姐妹比作宋氏姐妹。老大端庄稳重,老二婀娜美丽,弟弟才貌双全。其实我们都知道宋氏姐妹甩了我们不止几个街区。但在我父亲眼里,我们是优秀的。
第一部小说上市的时候,我爱人微微有些不高兴。当我父亲从他母亲那里得知他的想法时,他很困惑。他在背后和母亲争论写小说不好,这是一个高雅的职业。父亲向人提起我的时候,眼里满是光芒。父亲很喜欢女儿塑造的几个主角,会在不经意间陷入剧情。父亲感叹道,你的小说要是能搬上银幕就好了。
父亲已经走了三年多,我也没能把那个遥远的梦想变成现实。但父亲鼓励的话语时常萦绕在我耳边,敦促我不要偷懒。
父亲葬在家乡的荒山里,在田野相对平坦的稀疏林地里。父亲的坟墓与一滩水形成对比。有时,可以看到一两只小鸟从树林里跳出来,用翅膀触碰着水珠,飞向更远的丛林。
每年清明节,我都会去父亲的坟前祭拜,但时光荏苒,往事如烟。我不再是那匹爬在父亲腿上的小马,父亲也不再能牵着我的手走在阳光明媚的小路上。父亲的音容笑貌已经成为遥远的风景。
野花开在贫瘠的山坡上,蜜蜂落在花蕊间。一年过去了,周围的苔藓和芨芨草应该又悄悄爬上了父亲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