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方不同的新闻传播理念
第一,先贤对媒体功能的认识
中国报人对媒体社会功能和责任的认知始于清末民初,这大概是出于两方面的原因:一是知识分子千百年来的忧国忧民情怀;另一个是报刊巨大社会影响力的真实体验。
1909年,彭在他创办的《京话日报》上发表了《论报纸的好处》。本文以民歌的形式,指出了报纸的“开新风”、“益民智”、“增学问”等教育功能,“广言”、“抒胸臆”、“直言”、“批贪官”等舆论功能,以及“知兵、采政”、“国事”等传播功能,是对改良派报纸思想的总结。〔1〕
中国早期杰出的新闻工作者、《大公报》的创办人英敛之从另一个角度指出了近代报纸的七个特点,也阐述了近代报纸的社会功能:
1.现代报纸不同于“百史”。几百部史记都是前代的故事,篇幅浩如烟海,语言古拙,非读书人读不全。而“报今人而适古,以雅俗为赏,浅与深视所见,耳目总觉常新。”
2.现代报纸不同于“抄宫门铁门”“京报官报”。公门抄之类,只用于公务,不及中事,而“报依朝野而编,制之美极佳,从官到俗,足不出户,能知天下。”
3.现代报纸不同于听取别人的意见。过去,我们常常依靠建议和忠告与朝野沟通,而“报纸的第一个专栏说我们应该见多识广。虽然要在公职之外集思广益,但是要让人民的疾苦传到法院。”
4.现代的报纸和一个地方的记录不一样。一个地方的记载,地域有限,包容性强。以及“报纸收集记录东方和西方,记住北极和南极。没有深远的未来。有消息就造谣。”
5.现代报纸不同于“奇书”和“小说”。奇书、小说荒诞或荒诞,文章或经典难读,而“报纸懂的通俗易懂,真实不浮,东西一定要简单干练,文章有质不俗。”
6.现代报纸不同于普通媒体。一般媒体记录内容有限,包容性不足。而“报纸之大,国家法令之变,远非风俗民情之异同,中外谈判之重任,商业贸易之利弊,与夫君一切惊喜喜事,皆是新人所闻。”
7.现代报纸不同于传统媒体。传统媒体不做报价,不做广告,而报纸“刊登业务报价”、“记录船舶进出”、“广泛宣传行号”、“电传紧急消息”。〔2〕
英敛之的思想在《大公报》的新闻实践中得到了鲜明的体现。在评论国家大事的同时,该报以大量的新闻报道作为支撑。他在《大公报》刊文强调:“本刊遵循泰西报刊的公规,无所不知。以大公之心,作妥协论;献另类,扬正抑恶,不占私利;明知道有罪的是我,我不在乎。”[3]在《论国家》一书中,他将报纸的两大职责界定为“人民的向导”和“政府的监督”。
在俄国,作为布尔什维克马尔斯的创始人之一,列宁提出了一套关于报刊作用的理论。1901,火星四号以大字报的标题发表了列宁写的文章《从哪里开始》,其中有一段被前苏联奉为经典,相当于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所享有的地位。这段话是:
报纸的作用不仅限于传播思想、进行政治教育和吸引政治盟友。报纸不仅是集体的宣传者和鼓动者,也是集体的组织者。就后者而言,报纸可以比作脚手架,它被放置在正在建造的建筑物周围,展示建筑物的轮廓,方便各种建筑工人之间的交流,帮助他们分配工作,观察有组织的劳动的整体成就。依靠或接触报纸自然会形成一个固定的组织,这个组织不仅从事地方工作,而且从事经常性的工作,教育其成员密切关注政治事件,考虑这些事件的意义及其对不同居民阶层的影响,并为革命党制定适当的措施来影响这些事件。
列宁认为,报纸的三大功能,即集体宣传、鼓动和组织,是一致的。施拉姆大众传播的基本功能概括如下:
1.守望功能:自远古原始社会以来,所有部落都被指派“守望者”值班,他们帮助他们的人民观看地平线。一旦他们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他们立即击鼓警告他们的人民武装起来,奋起反抗。当今社会,媒体扮演的角色就像“打鼓的守望者”。它的任务是多样的,不是被动地告诉你敌人来了,而是正确地反映真实的环境,正确公正地揭示宇宙的真相,从而达到“看”的功能。
2.会议的作用:当生活群体面临一定困难时,人们会通过亲属的协商或村民会议达成协议。如今,大众媒体取代了这一功能,帮助人类将自己的反应与地平线上出现的挑战和机遇结合起来,并调和不同的意见,以便人们采取一致行动。
3.教育的作用:在未开化时期,一个人一生的言行都受到父母和周围人的影响。在分散的农业社会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没有今天这样深入;文字的发明,简书的传播,学校的建立,逐渐建立了完整的教育文化体系。大众传媒对教育的影响不仅广泛,而且深入人心。城乡差距缩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差距逐步消除,群众的知识水平逐步提高。大众传媒为教育和文化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4.娱乐的作用:娱乐对于人类来说,就像衣食住行一样不可或缺;在原始社会,也有庆祝丰收和迎接神灵的招待会。因此,我们不能只强调教育功能的重要性,而忽视娱乐应该占据的分量。我们甚至可以武断地说,娱乐功能至少等同于教育功能,尤其是电视的娱乐功能。大众传媒有责任调节紧张的生活。
5.商业的作用:早期的农业社会,有固定的市场,现在人际关系越来越复杂,市场不再是交换东西的地方。促进财产的顺利流动,实现顾客与制造商之间的供求关系,保证经济体系的健全,这些艰巨的任务都由大众传媒来承担。〔4〕
施拉姆大众传播的基本功能,如守望、会议、教育、娱乐和商业,在现代社会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而且这些功能还在不断增强。当今社会的大众传播主要涵盖文化传播、环境监测、社会调节和娱乐等功能,这些功能反过来又辐射到社会体制的变革、社会组织的构成和社会经济的运行。
二,当今媒体功能的体现
首先,文化传播功能是指大众传播对文化的传承,体现了大众传播延续社会传统、传播社会经验和知识的教育功能。在中国,一些电视台开设了专门的教育频道,许多电视频道播放文化专题节目,宣传文化意识,传承中华文明;在西方国家,政府和人民都非常重视利用大众传播工具开发儿童智力、成人教育和职业教育。英国“开放大学”的成功是广播电视普及教育的典范。
此外,大众媒体继续提供大量关于社会事件的报道。这种传播活动发挥了大众媒体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向公众传达关于周围环境、交通、文化新闻、经济市场以及各种即将发生或已经发生的灾难和威胁的信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这种新闻信息的大量流通,凸显了大众传播的“环境监测”功能。
大众传播可以调节社会有机体,帮助人们发泄不满,满足暂时的心理需求。因此被形象地称为“社会的排气阀”。西方国家非常善于利用大众传媒的“排气”功能来调节社会,维护社会稳定。
娱乐功能是当今大众传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功能,也是大众文化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大众文化是指大众享受人类创造的文化成果,成为一种具有持久性、稳定性和趋同性的群体行为。大众文化以大众传播方式传播,具有明显的娱乐性、消遣性和商业性特征。作为一种被大众接受的文化,它离不开大众传播技术的进步——广播、电视、书刊、视听等技术。作为大众文化的摇篮,大众传媒自身的发展为大众文化的传播提供了必要的条件。从积极方面看,大众传媒促进了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沟通和相互理解,使社会成员的心理趋于一致,这是大众文化传播的社会意识基础。
大众传媒具有监控环境、协调关系、传承文化等多种功能,对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由于社会生产和经济活动在现代社会中占据首要地位,任何个人和社会组织都有获取各种信息并根据这些信息调整相应行为的需求。因此,大众传媒对社会经济的推动作用是收集和发布信息,引导生产和消费。比如报纸有经济版,电台有经济台,电视台也有专门的经济频道和财经节目。
第三,媒体多元化的互补功能
在信息社会,媒介多元化已经形成。继报纸、广播、电视等媒体之后,出现了“第四媒体”(互联网)。随着新兴媒体的蓬勃发展,越来越多的信息被提供给公众。各种媒体各有所长,功能互补,共同发展。
报纸和时事杂志,因为用文字记录,发布新闻的时效性当然不如电子媒体。但报纸除了简单的记录新闻事件,还可以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和求证,这是电子媒体无法比拟的。虽然摄像机的使用可以为受众提供更多的传播元素,但它的出现也会使新闻事件的报道对象产生戒心,难以获得有深度、有价值的信息。《华盛顿邮报》的大作和导致尼克松总统下台的水门事件,就是电子媒体无法到达的深度报道的明证。
《纽约时报》久负盛名的记者詹姆斯?詹姆斯·赖斯顿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从65438年到0953年,莱斯顿成为华盛顿的首席记者,次年开始了他长达30多年的政治专栏写作生涯。他深入权力的内部核心,采访过九位总统,获得过两次普利策新闻奖,拥有28个荣誉博士学位。著名CBS电视评论家埃里克?埃里克·谢瓦尔雷德曾说,莱斯顿的专栏是所有有影响力的人的必读之作;詹森总统还说:“政府中没有人不读他的专栏,他必须读。”莱斯顿对新闻业崇高地位的信念是坚定的,他确信新闻界肩负着使命,甚至认为新闻界是一个必要的系统。〔5〕
1995 65438+2月6日,莱斯顿去世,享年86岁,《泰晤士报》以大标题称他为“无与伦比的记者”。《华盛顿邮报》的董事长凯瑟琳,《时代》的死敌?凯瑟琳·格雷厄姆也称赞他是“他那一代最伟大的记者,新闻界的英雄。”[6]莱斯顿的政治专栏提高了时代在新闻界的地位,同时也说明了文字的魅力是平面媒体无法生存的至关重要的原因。
电子媒体,如广播和电视,以速度取胜。移动电视转播车(SNG)的出现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它能及时赶到现场,向观众同步报道整个过程。但它的缺点是,有时因为追求速度,未经核实的消息会一起发送。即便如此,不可否认的是,电子媒体的作用和功能是鼓舞人心的。比如央视的新闻调查、焦点访谈、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60分钟》,都是抓住社会问题进行分析报道的“王牌”节目。
近年来,中央电视台在深度报道和揭露社会不公方面做得很好。2001央视因为南京冠生园“月饼事件”的曝光,成为国内媒体“为民发声”、维护公共利益的典范。
南京冠生园是一家有80多年历史的老字号企业,以经营月饼闻名。1993期间,南京冠生园与外商合资重组,一度繁荣,月饼年销量达1000斤。2001年9月,南京冠生园用老馅料做月饼的丑闻被曝光后,生产经营陷入困境,最终导致倒闭,同时牵连国内多家同名企业。
事件经过:2000年中秋节后,冠生园食品厂陆续从各地回收未售出的月饼,用窗纸运到车间。然后去皮取馅,再次翻炒,入库冷藏。次年,食品厂将这些过期原料加工成月饼投放市场。央视记者秘密拍摄了整个过程,并在《新闻30分》播出,引起轩然大波。
央视记者表示,报道这则新闻的目的是为了还月饼市场本来面目,保证老百姓的消费安全。这是国内电子媒体对公众利益的维护,这说明电子媒体在深度报道方面有很大的潜力。
与电子媒体相比,网络传播的速度更快,但信息内容的复杂性严重削弱了其可信度。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其多功能、大容量的优势。电子报纸和网络电视的激增足以覆盖传统媒体的基本功能,其威力不可小觑。
总之,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各有利弊。如果能够取长补短,在发展中实现互补,将会进一步提升大众传媒在社会机制中的影响力。
第四,媒体的社会功能失衡
媒体的强大作用有目共睹。然而,不当使用大众传媒会导致其社会功能的失衡。如果大量信息不加筛选地灌输给受众,就会产生被美国传播学者拉扎斯菲尔德(保罗·F·拉扎斯菲尔德1901-1976)称为大众传播“麻醉”的负面效应。媒体为了商业利益,制造“信息洪水”,使人们失去心理承受能力,社会失去感知能力。打开电视,无数信息瞬间传递,人们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或回忆其中的内容。长此以往,汹涌的信息大潮必将冲击社会的每一个角落,人们只会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更有甚者,媒体不加解释地报道一些灾害或社会动荡的信息,往往会引起社会的恐慌和焦虑。至此,大众传媒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功能。
然而,大众媒体使用“话题设置”的方法来选择和评论新闻。这种对新闻的过滤和解释,有时会导致大众传播对社会的负面作用。因为经过处理的意见和看法,作为信息的接受者,个人不需要分析和评价。久而久之,大众的思维能力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甚至会削弱社会和个人的判断力。此外,如果大众传媒对新闻信息的报道或解释不当,就会造成社会层面的偏差。例如,犯罪行为的报告可能会为潜在的犯罪分子提供犯罪方法和模仿行为。
此外,二战后,美国记者习惯以“公众知情权”为由,详细报道政治、商业等领域的事件,揭露不为人知的事实。然而,近年来,一些记者的行为让“公众的知情权”陷入尴尬境地。
这种滥用新闻自由、践踏新闻伦理的行为,也是媒体社会功能失调的表现。当然,大众媒体在社会生活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但如果媒体凭借其不可替代的地位,无视社会责任,肆意妄为,就会导致功能失调。这种现象在电子通讯时代尤为严重。
许多传播学者和社会学家认为,社会信息化和电子传播时代的到来标志着真正大众文化时代的开始。但与此同时,大众文化也表现出迎合大众口味或追求商业利益而忽视社会利益的不良倾向。在西方社会,媒体的高度商业化使其不再局限于制作一般的娱乐节目来满足人们的休闲娱乐需求,媒体成为获取巨额商业利润的“摇钱树”。
据统计,美国人平均每天看电视七个小时。然而,为了赢得广告利润,媒体运营商不惜以暴力、犯罪、色情等节目吸引观众,这增加了青少年犯罪率,带来了社会不稳定。据相关统计,每个观众平均每年从电视节目中看到性行为9000次;中学生平均花在看电视上的时间是上课时间的两倍多,达到22000小时,期间可以看到18000起凶杀案。〔7〕
大众文化的流行容易导致低俗化。长此以往,通俗易懂、图文并茂、声情并茂的大众文化,一定程度上会造成人们的文化水平降低,思维能力下降。大众文化的商业化和娱乐化,堵塞了其凝结和上升为精致文化的道路,前景堪忧。
为此,我们认为,在当今电子传播时代,大众传媒应履行的社会责任和职能至少包括以下六个方面。
1.公正客观地报道事实真相;揭露影响公众利益的社会不公或不为人知的事件。
2.督促政府落实惠民政策。
3.弘扬人类美德,倡导良好的社会风气。
4.关注公众关注的话题,传递新的信息,让公众的诉求能够到达当权者手中。
5.启蒙,媒体不仅可以引导舆论,还可以制造舆论唤起受众对问题重要性的认识,纠正不公平的政策偏差。
6.缓解压力,给人民带来愉悦。
在现代社会,健全的社会制度、多元化的言论环境和积极的社会观是大众传媒充分发挥其社会功能的基本前提。然而,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大众传媒定义为这些功能的唯一承担者。事实上,他们与公众和国家有着密切的权利和义务。把实现大众传播功能的责任完全交给媒体或国家是不合理的,也是不现实的。施拉姆曾说:“责任应该由政府、媒体和公众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