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个急需关注的当代青年群体
原文来自:学术的东西。
图片来源|《以人民的名义》
文|焦、苏春静(鲁东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本文摘自《中国青年研究》第3期2019。
01当代青年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基本特征
中国目前正在向信息社会转型。随着义务教育的普及和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青少年的文化水平普遍提高。在这种背景下，当代青年群体中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被打上了时代的烙印，其基本心理和行为特征如下。
1.心理特征
第一，在理性认知上表现出高智商。“本质”的本义是“选择”，可以引申为优化、选择、计算等含义。用在“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个词上，可以理解为在众多通往目标的路径中选择最省力、最方便、最有益的一条。当代青年中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往往机警，善于及时发现和抓住机会，计划性强，善于理解和分析规则，运用规则，通过寻找法律和规则的漏洞来达到目的。他们所做的一切，表面上合理合法，无可挑剔。以一个高铁“欺负”小伙子为例。事后，网友透露，他是某大学的博士生。可以说，他的智商一定不低，甚至高于一般人。
在英国哲学家培根眼里，这些人不过是“精通‘自助’的人——比任何人都更爱自己的人。他们的智力实际上是一种卑鄙的智力——在房子倒塌前迅速逃离的老鼠的智力，故意抢占獾窝的狐狸的智力，以及错误地吞下其他东西而流泪的鳄鱼的智力。”很多历史事实表明，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越聪明，对人类的伤害越大。还记得奥斯威辛集中营的悲剧吗？聪明而有才华的化学家和工程师设计了“精致”的实验室、焚化炉和毒气室，制造了一个可怕的“人间地狱”。当智慧的头脑没有了道德约束，人类就走上了自我毁灭的道路。
第二，在人际交往中表现出高情商。当代青年中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深谙人性，世俗事务，处事老练。即使是借口或托辞也能掩人耳目，让人觉得很有道理，很难发现破绽。他们不仅能快速准确地捕捉到他人的情绪变化，还能准确地感知和控制自己的情绪。
第三，在特定情境下体现出高逆境商。当代青年中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并不一定一帆风顺。他们往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表现出忍耐力和韧性，甚至在多次被质疑或拒绝的情况下也能坚持下来。现实中，一些年轻世故的利己主义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能会用虚假的理由骗取老师和领导的信任，或者用软磨硬泡、下跪、讨好等手段获取宝贵的分数或机会。积极的一面是，他们没有轻易放弃追逐自己的目标，而是表现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表现出了很高的抗挫折能力。但不容忽视的是，他们并没有遵守既定的规则，最终通过欺骗和颠覆三观达到目的。事成之后，他们还是会沾沾自喜，贪玩。这会给广大的年轻人造成不好的印象，就是会撒谎，会利用别人，甚至为了成功不择手段。如果年轻人模仿这样的人，并以他们为榜样，那么我们的社会将充满危机。
第四，成就动机高，需求层次低。人是社会性动物，有交流、尊重等社会性需求。在此基础上，人们会形成权力动机、交往动机、成就动机等社会动机。这些动机具有鼓舞和激励的作用，促使人们参加一定的社会群体，积极进行人际交往，希望并付出努力以赢得他人的认同，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在社会动机方面，当代青年中的精致利己主义者表现出较高的成就动机和权力动机，热衷于追逐名利。但从需求层次看，他们追求的需求层次不高，满足于物质利益的获得和生活的舒适。他们往往利用外在的“成功”和一时的享受来获得满足感、存在感和自信心，却缺乏归属感、自尊感和自我潜能的实现。一般来说，需求层次越高、社会性越强，个体的通感能力越强，共情效应越明显，个体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也越能关注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因此更倾向于遵循‘为己利他’的行为机制。另一方面，会导致“为己害人”的行为。基于这种需要，我们可以理解，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以别有用心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五，道德行为与道德认知不一致。知未必行，才未必德。正如《子同治鉴》所说:“君子以为才为善，小人以为才为恶。认为自己好的都是好的；自以为恶的，都是恶。”张荣伟认为，所谓“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能是特别聪明的人，但他们不是有教养、有品位的人，因为他们缺少一种美德，他们的道德判断成为人格的“短板”。由此可以推断，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之所以做不道德的事，是因为他们缺乏“某件事是否道德”的判断。但笔者认为，这种观点并不全面。对于受过良好教育的年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尤其是大学生，可以说他早就知道某种行为是道德的还是不道德的。他们的问题不在于缺乏判断力，而在于判断后明知不道德却依然去做。我们要注意的是，明知某件事是不道德的，而知其然而行之，明知故犯。按照陋居的说法，精炼利己主义者“在认知表达上极其清晰，但具体的道德行为无法与认知一致，存在类似‘双重道德人格’的现象”。他们明明知道某个行为是错误的，但还是为了利益选择做错事，用原则换取金钱，用道德换取机会，尤其是为了诚信上的缺陷。
行为特征
第一，行为的矛盾。当代年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在行为上缺乏一致性，主要表现在时代不同，行为不同，甚至矛盾。现实中，当代青年精致利己主义者的行为矛盾还体现在实现目标前后的行为不一致，如入党前后不一致、干部提拔前后不一致、考试成绩前后不一致等等。他们的行为是短期的、有目的性的、表演性的、欺骗性的，其目的是为了在这种行为中引起老师或领导的信任和好感，以为他“永远是这样的，有这种优秀的品质”，而实际上他们并不具备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长期的、稳定的行为或品质。他们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向特殊的人(往往是拥有某种权力的人)表现出一种特定的行为，这种行为是“合他们心意的”，是特殊的人所欣赏和鼓励的。如果某段时间某个大学生突然在老师面前表现好了，不仅上课积极回答问题，课后也围着老师提问。过一段时间我会跟老师说我想出国，考研，考博士或者提交论文，请老师推荐。结果就是这些学生拿到老师的推荐信或者评价分数后，上课绝对不会举手回答问题，下课也不会和老师讨论，甚至不会来上课。此时老师会有一种“闪退”的感觉，这时才会明白自己被“套路”了。
因此，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善”的行为在时间、空间、对象上的局限性，应该会误导或诱导他人认为是一种跨越时空的稳定。从根本上说，精致利己主义者的行为具有欺骗性，这是他们行为的根本矛盾。
第二，手段的精致。我们知道利己主义不是一个褒义词，没有人愿意被贴上“利己主义者”的标签，于是有些人开始动歪脑筋，玩“两面派”。即使他们想到的是骄奢淫逸，自私自利，但在外表上却充满了仁义道德。所以，当代青年的世故利己主义者，在达到目的时不再“粗”或“糙”，而是手段高明。他们从策划到实施工作都非常细腻细致，行为隐蔽，一般人很难发现。
第三，目的利己。无论外在手段多么精致，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出发点和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盈利。他们关注自己的个人利益。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他们都要思考“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积极行动，无利可图的时候就找各种借口推脱。
第四，规则的突破。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遵守规则，像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权力游戏，为了钻空子而花更多的时间研究规则。他们的口头禅是“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制度是人制定的”，内心对规则的蔑视导致行为上的践踏。他们在熟悉了各种社会规则和规范之后，就利用他们的漏洞来达到他们自私的目的。他们的本质是反社会的，只是披上了一层虚假欺骗性的面纱。由此看来，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往往呈现出“反社会人格”的特征。
02应对精致利己主义者的策略
面对当代青年群体中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很多人表达出“世风日下，人心未老”的感慨，就像一个九斤老太太“一代不如一代”的语气。光抱怨是无济于事的，追根溯源才是上策。
目前国内很多学者对如何应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唐智等人认为应从社会环境、家庭环境和校园环境入手，增强青少年自身的道德修养。张维良认为，回归优秀传统文化是思想道德教育拒绝利己主义的有效途径。陆蓝提出要触及灵魂和利益，从而消除当代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的内在张力；毛易提出人要有正确的人生观、人才观和“义利观”。
作者认为，当代青年精致利己主义者存在的必要因素有内因和外因。内因是指个体在现实竞争力的基础上追求额外收益的强烈愿望，外因是指个体这样做所承担的风险远远小于所获得的收益。所以要想从根本上杜绝他精致的利己主义，就要内外兼修。
1.向内——打下坚实的道德基础
笔者认为，把当代青年培养成有道德的人，是最根本、最彻底的解决办法，这需要从小抓起，从娃娃抓起。当一个人从小就坚信自己是一个有道德的人，那么他就有了强大的内心力量，就有可能在做事前、做事中、做事后自动启动自我监控机制，从而减少甚至杜绝精致利己行为的发生。一些研究发现，当人们的道德观念被激活时，他们会更加关注自己的行为以符合道德标准，这导致他们保持自我概念的动机增强，从而减少说谎行为。因此，社会各界应加强青少年“你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和“你应该是一个有道德的人”的意识，并将其内化为自己的道德标准。
也要教育年轻人如何看待利益和竞争。在有限的资源和利益面前，个体对他人的态度可以分为四种。第一种是“我赢你输”，是“1或0”的敌对关系；二是“我输你赢”，是“0或1”的完美关系；第三种是“我输，你输”，是“0和0”的双输关系；第四种是“我赢你赢”(这里，赢是指“我要么赢得名誉、金钱等利益，要么获得经验教训”)，是“1，1”的双赢关系。我们的教育是培养第四种态度的人，而不是“只赢不输”。赢不了就走旁门左道。在尊重规则的前提下公平竞争，“愿赌服输”，最终推动社会整体发展水平，才是年轻人成才的正道。
各行各业也需要进行精准的道德教育。如:为家庭提供育儿教育，提高父母的道德水准，改进育儿方式，督促他们以身作则，为青少年提供正面榜样；加强学校道德行动教育，开展强调公平、正义和理性的公民教育，改革学业和道德评价机制，为青少年提供公平、公正的竞争环境；在青少年同伴交往过程中，成人要获取准确信息，发现不良苗头要及时有效引导；在网络方面，疏而不堵，倡导自我教育，培养青少年对信息的辨别和选择能力，在碎片化的知识时代能够独立思考和判断，帮助他们提高对行动的控制力和抵制诱惑的决心。此外，要占据文化传播的阵地，开展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在文化产品和作品中注入道德和利他价值。加强学校与家庭、家庭与同伴、学校与同伴的合作，创造交流机会，提供沟通渠道，实现家庭、学校、社会的良性互动。
2.对外加强法制建设
法律法规制度和执行的不完善也给了年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可乘之机。国外有学者用矩阵任务证明，当存在说谎的机会时，大多数人会通过说谎获得更多的利益。换句话说，如果没有监管、事后问责、留下证据等风险，在“被蒙在鼓里”的状态下，很容易产生更多的说谎行为。现实中也是如此。比如高铁“占座”事件后，济南铁路局最初回应称，该事件是“道德问题，不构成违法行为”。对于强行占座的性质和处罚缺乏明确的规定，也导致了这一事件的舆论进一步发酵，人们开始质疑现行的法律法规，相关部门的不作为，无法保障乘客的权益。后来济南铁路局宣布，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对该乘客进行处罚。此消息一出，人们重拾了对法治社会的信心，这是人们的一大快事，也给其他人敲响了警钟。
所以，当各种规章制度健全并得到很好的执行时，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将无处发挥，即使面对人性的弱点，他们也将无处可钻。如果人是感情动物，根据心理学上的“熟悉度定律”，与某人相处久了，好感自然会上升。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往往善于打这种“感情牌”。在这种情况下，评分员应该怎么做？少将·金一南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思路。他说:“任何军队都有反派。关键是有没有防止小人得势的机制。例如，美国陆军的军事手册明确规定，禁止当面表扬领导...只是为了防止阿谀奉承的小人。在我国，有些行业的职业行为是有限制的，比如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不应该和证人有过多的接触；警察不应该太接近嫌疑犯；心理学家和病人应该遵循情绪限制的原则...只有保持情感距离，他们才能做到价值中立，职业判断不会受到个人感情的影响。这不是不厚道，而是为了让拥有一定权力的被执行人公平公正。这些做法值得其他行业借鉴。
在实践中，要特别注意法律法规的执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句话在民间广为流传，反映出法律法规执行不力。在这种情况下，要解决执行难的问题，就要让被执行人“严格执法”，在法律的范围内做到铁面无私，不怕得罪人，不单纯做“好人”。在执法过程中坚持公开透明的原则，严格执行规定，留下过程证据，一定会让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原形毕露，无利可图，无处藏身。
我们可以借鉴国外一些行之有效的做法。比如文章《当中国小聪明遇上国际规则……》讲了一个故事:在加拿大飞往北京的航班上，一男一女以可能生病为由，躺在机组休息座位上，结果航班按照乘客生病应急预案，紧急降落在美国机场。他们最后“依依不舍地爬上担架，被抬下飞机，随身行李和托运行李相继被撤离。”这次航班上“按计划玩”的做法，让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自食其果，值得借鉴。
3.内外结合——道德教育与法治教育的深度融合
一方面，要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有益营养，渗透优良美德，以诚实守信、重德重义等个人美德为基础，以尊老爱幼、邻里团结等家庭美德为核心，以助人为乐、礼貌谦让等生活美德为导向，营造“关爱”的社会环境，倡导公民教育，培养契约精神和公共* * *理性，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另一方面，在道德教育的基础上加强法治教育尤为必要。值得注意的是，真正的法治教育离不开法律知识的灌输，但更重要的是法律情怀的培养，法律意识的生成，乃至法律信仰的根植。
总之，如果不及时制止精致的利己主义，不仅会伤害大众的心，也会给其他年轻人的合理诉求带来障碍。长此以往，这种自私的行为还会污染当代青年群体的社会生态环境，让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深受其害。目前的研究大多是理论性和描述性的，没有深入的定量研究。应该如何评价一个人是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它在各个群体中的分布和特点是什么？随着时间的演变，其发展和态势有什么特点？它的行为在什么条件下会收敛甚至消失，在什么条件下会加剧？这些问题需要学者们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