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中世纪真的有那么黑吗？
基督教早在罗马帝国早期就诞生了，但它与中世纪的关系比与罗马帝国的关系更密切。
戴克里先用宗教的神秘力量包装了皇权。这个体系被东方的拜占庭帝国继承，后来又传到了俄罗斯。但整个中世纪，在基督教的指导下，西方从罗马帝国开始与皇权控制宗教权力的传统分道扬镳。也就是说，西方的基督教不受皇权控制，宗教权力和皇权相互独立，甚至相互斗争。这是理解中世纪的起点和关键点。
中世纪并不意味着黑暗。
说到基督教统治中世纪，很多人的印象是中世纪是黑暗的。但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中世纪不是黑暗的，而是多姿多彩的。
其实只要把基本的历史阶段梳理清楚，就能看清大半个中世纪的真面目，摆脱它。中世纪是黑暗的？这个误会。
历史学家对中世纪的分期有一个基本的二分法，即分为前500年和后500年两部分，大致以1000年为界。这种划分的基本依据是两个500年的基本社会政治条件差距很大:前500年混乱不堪，文明成果寥寥无几；最近500年相对稳定，文明的成就几乎像井喷一样爆发。
看看前500年。查士丁尼远征失败后，西方从辉煌的帝国时代迅速衰落，进入几乎没有文明的野蛮状态，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德国人，西方的新主人，遇到了新的大麻烦。他们内部的几个大部落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建立新王国的速度就赶不上王国被消灭的速度，遇到更凶猛的敌人。？更糟？这不足以描述其处境的残酷，因为敌人像潮水一样从东、北、南涌来。
从东方来了马扎尔人，他们与被卫青和霍去病赶走的匈奴人有很大关系。马扎尔人不断被挤压，一路向西，进入欧洲。从北方来了北欧海盗，俗称维京人，他们从南方入侵欧洲腹地。早在帝国晚期，罗马人就没有余地对付维京人，放弃了不列颠群岛。德国人占领欧洲后，仍然要面对维京人的疯狂掠夺。
阿拉伯帝国的穆斯林来自南方。他们从西亚进入北非，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西班牙，然后深入高卢，也就是今天的法国。东、北、南三个敌人都有机会彻底消灭西方文明，尤其是阿拉伯帝国的穆斯林。
总的来说，公元500年，西部疆域很小，只占据了法国和德国的西部和中部，根本无法与拜占庭和阿拉伯相比。西班牙南部的大部分地区以及整个地中海的南部和东部海岸完全被阿拉伯人占领。拜占庭占领了巴尔干半岛、希腊半岛和现在的土耳其。
当时西方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政治秩序没有了，没有像样的政权；军方更惨，强盗遍地；经济、社会和文化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说前500年是黑暗的，我基本同意。然而，在这一时期，西方仍有几缕珍贵的光芒在生成，其中有三件大事值得注意。
第一件大事是德意志人的一支法兰克人建立了麦罗文王朝。公元732年，莫洛文王朝的军队在离巴黎150英里的普瓦提打败了穆斯林。此后，穆斯林对欧洲的攻击逐渐平息。这场战斗是由当时的梅罗文王朝的宫廷大臣查理？圣马太
第二件大事也和查理有关？关于马特。公元800年，查理？马特的孙子查理大帝加冕为皇帝，建立了卡罗琳帝国(又称查理大帝帝国)。从此，德国人的政治秩序达到了及格线。
第三件大事发生在公元955年，东法兰克国王奥托打败马扎尔人，西线东线获得稳定。
经过这三件大事，西方终于安定下来了。
到公元1000年，定居的西部迅速走出低谷，并在近500年的时间里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取得了可观的成就。正是这些成就奠定了现代西方文明的基础。事实上，西方中世纪的最后500年和现代的500年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它们在许多根本问题上是紧密相连的。
理清历史阶段，才能对西方文明的全貌做出真正可靠的判断:希腊和罗马之间有断层；罗马和中世纪之间存在断层；即使是中世纪的前500年，整体上也算是一个大断层；公元1500年左右，西方从中世纪末期进入现代，这里没有明显的断层。
德国人的真实面目
之所以大多数人认为中世纪是黑暗的，也和一个误区有关:西方的新主人德国人太野蛮，没文化，导致了西方文明的黑暗。对此，我们必须认真筛选和分析史料，才能接近历史的真相。
日耳曼人的形象大概可以分为两个版本，一个是罗马人口中的日耳曼人，一个是日耳曼后裔心目中的日耳曼人。
根据凯撒和另一位历史学家塔西佗的说法，罗马帝国时期，德意志人在政治上还处于部落阶段，保留着原始民主的气氛，军事首领只是一个酋长；经济上以狩猎为生，基本没有发展过农业；文化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信妖怪，不信宗教，也不信文字。
后世的日耳曼历史学家肯定会为他们的祖先辩护，说他们勇敢、进取、有活力、纯洁，说腐败的罗马人污染了他们。
这两种观点都有一定道理，但也有虚假成分。
一方面，罗马人观察德国人，主观上肯定是傲慢的，但客观上只能用自己所了解的来衡量德国人，肯定会有偏差。
所以，真正的德国人应该没有罗马人写的那么坏。日耳曼人保留了部落的社会习俗，但与罗马人接触后，不再实行原始的部落政治，组织更加有组织性，上下等级已经开始出现。相应地，他们基本完成了从渔猎到农耕的转变，进入定居状态，已经具备了文明曙光的经济条件。政治上，德国人已经有了习惯法，吸收了罗马法。所以公元1世纪的日耳曼人不是原始人，而是已经一只脚踏入文明的人。
另一方面，日耳曼后裔肯定美化了他们的祖先。德国人虽然比罗马人更单纯，简单，纯粹，但是很快就向罗马人学习，进化到？安史之乱？国家，有野心，有智慧，有策略。而且日耳曼人对暴力的崇拜和对嗜血的狂热，是西方一直未平的重要因素。中世纪的西方花了很大的努力才逐渐克服了德国人的这种野蛮习惯。
如前所述，古罗马接过了古希腊语言和哲学的两根接力棒，但德国人没能延续这两大文明成果。但是，德国人和罗马人之间还有另外两根警棍。
第一根指挥棒是战争和战略。德国人已经和罗马人打了500年的交道。无论是与罗马为敌，还是后来成为伙伴，他们总会学到一些战争的技巧和战略的智慧。换句话说，如果说希腊人用文明的方式培养了罗马人，那么罗马人用武学的方式培养了德国人。
另一根指挥棒是基督教会。基督教会是罗马帝国的好学生，它接受从政治制度、法律、行政、司法审判到哲学、写作的一切，只要是杰出的文明成果。基督教会在中世纪完全幸存下来的时候，就把自己学到的这些文明成果一步步传递给了德国人。
有了这两根指挥棒，古希腊罗马文明才在中世纪交错出现。这两根指挥棒保证了西方在主要的民族变迁(从罗马人到德意志人)之后并没有灭亡，依然是同样的文明。
中世纪政治与宗教的关系
仅仅消除德国人造成中世纪黑暗的误解是不够的。还有一个重大误解，认为中世纪的黑暗是基督教造成的，因为整个中世纪是政教合一的。
这种观点的荒谬之处在于:第一，宗教一定是黑暗无知的；第二，中世纪政教关系完全搞错了。
首先，宗教不是黑暗愚昧的，而是充满光明和智慧的。这跟你信不信宗教没关系。即使你站在宗教之外，像哲学家一样用理性和逻辑去观察，你仍然可以发现宗教的主旋律是光明和智慧。
其次，中世纪不是政教合一，而是典型的政教二元结构。宗教权力和政治权力既相互独立又相互斗争，这是中世纪演变的最重要动力。而且，这是西方文明与其他文明，甚至是中世纪与古希腊罗马最重要的区别。
这两个关于基督教的问题，可以说是我们理解中世纪的两条基本线索。随后，它将展示宗教权力和政治权力之间的独立和不断斗争的过程，以揭示西方如何从中世纪走向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