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林:湖南人把文化当成改变世界的武器。
我为什么选择三一？
程冠军:你当过官，在国企工作了很长时间。从官员到国企领导，再到民营企业三一重工。那时候你是怎么来到三一的？
何振林:我在体制内画了一个句号9个月后到了三一。我就是这样。我直爽，不藏着掖着，不故作深沉。我用四句话总结了我的人生:第一句话:卓越的技术导致企业。我在技术方面做得很好，结果，我成了一名企业家。99.37%的员工选我当厂长，完全是人民选出来的。而且当时我提出，如果没有80%以上的选票，我绝对不合适，人民也不支持我。我该怎么办？第二句话:企业优越。企业做得更好，成为了领导者。第三句:官不如民。这是一种自嘲和自嘲。我太学院派，太自负。14年在政坛屹立不倒，退休做左膀右臂。第四句:名义上回归企业。最后，我回到了企业。这四句话概括了我的一生。
七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李鹏同志到我们湖南代表团听取了发言。这一次，我与李鹏同志进行了对话。当时，我是一名企业家，我向李鹏总理建议，要重视企业家在市场经济中的枢纽地位。当时，李鹏给了我一个“学者型企业家”的评价。我对李鹏同志说，只有全面提高企业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这个群体才能发挥作用。在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我和朱镕基同志还有一次谈话。朱镕基有一句名言，“吹哨子打球”，这是从我和他的对话中引用的。当时我提出了中国政界的四大弊端。当时，朱镕基总理去湖南代表团听演讲，我们湖南代表团的一些代表在朱镕基总理面前发言时显得很胆怯。在我看来，这大大降低了我们湖南团代表的议政能力和水平。看到这种情况，我们湖南团的其他代表也很着急。这时，一位领导的秘书对我说:“何先生，你上去吧。”我说:“我没有点名要求发言。”他说:“你怕什么！”我最怕刺激。他对他说:“我怕就不怕。”结果大家都在议论的时候，我突然说:“朱总理，我作为工商界的代表，我讲一分钟。”当我的话一出口，观众都愣住了，朱镕基立刻睁开眼睛看着我。这时，我正在抓耳挠腮，以最快的速度，谈了中国政治中的四个问题。一是官商死灰复燃；第二，银行，我是鱼，他是刀。还有关系国计民生的两大问题。我在讲官商回潮的时候，打了一个比方。如果把球场比作一个市场，那么交战双方就是企业，裁判就是政府。我说:“请问总理，裁判是不是来玩的？”朱镕基立即发表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声明:“吹哨子，打球，你一定会赢”。
七届、八届全国人大期间，我不仅是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人大代表，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湖南省企业家协会副主席。当时，连南德集团的牟都邀请我去和他交流。我和就中国和世界经济的未来走向以及华尔街五千年的发展谈了两个小时。牟很威风，大背头，高个子，动不动就打手势说话。他的口才、思维、说话能力、口才都是出类拔萃的。我从不放弃。他佩服我，在这次会议上我也佩服他。
早在那段时间，梁稳根就一直在观察我，看我的精神和思维，看我的风格和情操。他每次见到我都说你越来越年轻了，你的谈吐还是那么犀利，你的思想还是那么犀利。后来他邀请了很多次。他说:“你是什么样的导演？来找我。”我说:“梁老板，请原谅。我和* * *产党奋斗了一辈子，不能半途而废。你可以请我来，那就等我把这一期* * *制作晚会圆了再说。”后来，他告诉我们国资委主任，何主任是个正直的人。
刚退役没几天，梁稳根就打来电话:“何主任，我盼望的那一天终于到了。”我说:“老板，请让我再想想！”“就这样拖了几个月，最后梁稳根找我在三一最有历史意义的地方之一岳麓山的爱夜阁聊了很多。此时，我被梁董事长的真诚打动了。想象一下我已经下来了。我不再是导演，而是一个对的人。三一依然坚持我。我不去了。对不起，崔妮蒂。我说:“我可以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不做经济工作。我说我一辈子都在经济的漩涡里，忧进忧退。如果你不能完成订单，你会为你的客户感到羞耻，你也无法向你的员工解释。梁董事长说，战略、工会、党务、文化，什么都可以。我说我什么都能做，但是我不承担经济责任。我来三一的时候，梁董事长让我负责文化。后来我担任党委第一副书记，分管工会工作，又分管对外联络工作，还有公关和他交办的一些专项工作。很多时候我是他的特使，甚至他的一些私事都交给我。
国企和私企:如何实现角色转换
程冠军:你曾经是湖南省轻工业厅的副厅长，也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负责人。你是如何实现三位一体后的角色转换的？
何振林:我成了14的副主任，后来担任轻工盐业集团的负责人。我从轻工盐业退休后没多久，就来到了三一。此前我已经仔细研究了三一六年，对三一的经济、政治、文化、党务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可以说我这几年去过三一，就是研究三一，解读三一，提升三一，研究，解读，提升——这六个字。之前一直想写一本关于三一的书，一直没实现。关于华为的书有几本，关于三一的书只出现了两本，而且都是无关紧要的。真正权威的描述三一的书是去年才出的。主要原因是三一董事长梁稳根保持低调。每次我问他写三一的事，他总是说可以准备材料，现在不急。他希望进入世界500强后，能出版一本关于三一的书。我离开三一后写了一本书《我和首富梁稳根——揭秘三一重工》。这本书可以说是对三一全面准确的解读。
我对三位一体文化的解读是从学者的角度。第三，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解读，但大方向基本一致，比如文化的解读，战略的解读，创新的解读。
三一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企业。虽然任是私企里最低调的，但任还是会时不时发表一篇文章，比如《我的爸爸妈妈》《无聊的冬天》《一江春水向东流》等。，这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文化和战略意图。相比之下，梁稳根是最低调的。第一，他几乎不参加各种会议(除非是党内会议)，也很少接受媒体采访。关于三一，清华写了我们的案例，北大写了我们的案例，北方交大写了我们的案例，国内很多知名学校都写了我们的案例。中国生产者党的最高机构中央党校也写了我们的案例。
要真正了解三一，不仅要了解经济，还要了解政治和文化。因为三一的成长不是单方面的经济崛起，而是三一高度政治智慧、经济智慧和人生智慧的结晶。所以，写三位一体不是那么好写的。它不仅仅是一个经济体系。某种意义上，三位一体和主流意识形态是完全融合的。梁稳根董事长在当选党的十七大代表时说，我入党以后，把党的事业和三一的事业融为一体。
程冠军:你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敢于爱，敢于恨，敢于承受打击。你是湖南企业家中的风云人物，你和两位总理都有过交谈。古人说一朝沧海难为水，我看你就是“一朝湘江难为水”。
何振林:我在三一工作的七年时间里，认识了很多经济学界的著名学者，对他们也是耳闻目睹。早在我来三一之前，我曾经在一家国企工作。我是七届、八届全国人大代表，接触过国内顶尖的学者、名人。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先生是我的好朋友。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时候，厉以宁给我们大讲特讲，我劝他去。他只给省部级班做过讲座。结果我们系班的领导知道了我和他的交情，还游说我去说服李教授。我对厉以宁说，你讲小课就讲大课。为什么不能讲大课？结果他说话了。在中央党校和人大学习期间，我接触了一大批国内的领军学者。比如哲学家李泽厚先生，历史学家刘大年先生，考古学家张中培先生，都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每次都会聊上几个小时，有时甚至会彻夜不眠。我的市场经济启蒙理念是著名经济学家、中央党校王珏教授灌输给我的。
说我有理论有实践很重要。我主要站在三一的平台上。我讲的每一个经济学概念，都有三一的案例支撑。三一是怎么做到的？取得了怎样的成果？我们希望社会各界能够从政治、经济、人事、社会、战略等角度全面、系统、正确地理解和解读三位一体。因为三一的成功不是单方面的成功。它抓住了我国的发展机遇，深刻理解了主流意识形态的需求。企业要成长，首先要认同主流意识形态。主流意识形态创造了三位一体。其实我的很多解读都涉及到这个问题。“三位一体”的人是大智慧、大气度、大谋略。这个企业之所以取得这样的规模，是多种智慧的结果。取天下英才，* * *为天下事。简单来说，可以归结为这两个方面，一个是政治智慧，一个是人才战略。
我与中国许多著名学者有着深厚的友谊。我之所以能在学术界占有一席之地，得益于我的阅历、思维和与时俱进。更重要的是，三一给我提供了一个非常大的平台。如果我不是三一的副总裁，我值多少钱？所以，我感谢三一。
湖湘文化:改造世界的利器
程冠军:湖湘文化对三一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你认为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哪里？你认为湖湘文化最显著的特征是什么？
何振林:三一的文化渊源应该来自三个方面:第一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二是地域文化的影响，即湖湘文化；三是外来文化，即西方文化中对品质的强调。中国文化更多的是一种抽象的、整体的、宏观的、整体的文化。西方文化是一种不断分解和细分的文化。制造业本身就需要东方文化的支撑，需要这种融合一体的文化。三一其实就是把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精神作为核心竞争力来打造和整合，然后用这个核心竞争力去整合西方文化中精工的那些成分，所以才有了这样一个全面的三一。三位一体文化是全球文化的整合。比如品质改变世界，这是中西文化的融合。质量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不存在的，中国人对质量是模糊的。中国没有质量的概念。质量是西方的概念，是西方的文化，是西进运动后的新概念。制造代表了品质的体验。不结合西方的质量文化，就谈不上制造。因为制造文化的核心是质量。所以质量改变世界，包含了外来文化的精髓。那么改变世界本身就是东方文化的精髓，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夷平世界不就是改变世界吗？
湖湘文化不同于一般的文化概念。一般的文化被看作是文人的一种装饰，一种炫耀，一种精神寄托，却没有被看作是改变世界的力量。湖南人把文化当成改变世界的武器。马克思说:当然，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中国的湖南人把批判的武器和武器批判结合起来，这是实际的。湖湘文化有四个主要特征。一、忧国忧民；第二，修行世界；第三，实事求是；第四，敢为人先。湖湘文化中的实事求是文化发源于岳麓书院，毛泽东同志从岳麓书院走出来，把实事求是文化变成了我们党的一大法宝。三一的文化是一种务实的文化。三一把文化作为改造世界的利器，品质改变世界，这是实际。忧天下——三一作为制造业的民族品牌，考虑的不是通过制造赚钱，而是通过制造打造优质的中国品牌，改变世界。这是一种忧天下的感觉！然后，在中国改革开放还处于朦胧状态的时候，梁稳根毅然辞职下海。要冒多大的风险？这个敢当第一吗？说到实事求是，三一的文化并不把它当成一种被束之高阁、津津乐道的精神。更重要的是，它把实事求是运用到制造和研发的每一个领域，以质量为旗帜引领我们的各项事业。在这种文化理念的指引下，我们实现了突破。这就全面诠释了三一与中华文化、湖湘文化的关系。
程冠军:一方面，水土造就一个人，另一方面，文化也造就一个人。改革开放以来，浙江涌现出了宗、南存辉、马云等一批企业家。能谈谈湘商吗？
何振林:浙商是小商品起家，湘商是不声不响一鸣惊人，一做就出大事。他们在崛起之前默默无闻，但崛起之后会闹得沸沸扬扬。厚积薄发，惊天动地湖湘文化在近代史上写下的东西，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曾国藩是湖南文化名人中的第一人。蒋中正每天都把曾国藩家书放在办公桌上，这也是今天教育后人的重要书籍。毛泽东说曾国藩用文化打败了太平天国。太平天国提出不伦不类的主张，曾国藩举起捍卫民族文化的大旗，于是众士响应。所以曾国藩的权力不仅仅在于他的处境和手段，更在于他的文化召唤。从湖南走出来的中国新领导人毛泽东，能用六个字“搅得周日直冒冷汗”:打土豪，分田地。他把中国几千年来广大人民的诉求挖掘出来，让人民满意。谁不会来革命？因为旧中国大多数人没有土地。所以文化是从根本上刺激需求的动力。毛泽东充满了与天斗的豪情，但他也是一个刚柔相济的人。当他看到穷人没有食物时，他会哭。他把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创造了中国共产党的文化——毛泽东思想。毛泽东的伟大在于他用伟大的文化改变了中国。从曾国藩到毛泽东，都有湖湘文化的影子。
曾国藩是湖湘文化的领袖和集大成者。改革开放中后期，湘商异军突起。与浙商不同，浙商起步较早，崛起于改革开放初期。那么，湘商的崛起，以工程机械三大龙头为代表。从生产方式上，浙商是小商品，湘商是重工业。三一重工总裁向曾说:原来湖南人以为我们只会种地，只会杀猪，只会打仗。但是，在工业化滚滚大潮来临的时候，梁稳根这样的企业家能够脱颖而出，那就是时势造英雄。
湖湘文化本身就孕育了一批敢为人先、忧天下的仁人志士。他等待天气的召唤，时机一到，他就脱颖而出，非常英勇。
程冠军:如何看待企业文化在企业管理中的作用？如何看待文化学与管理学的辩证关系？
何振林:一个人聪明不聪明，要看他能不能吃透各种知识。企业也是如此，世界上最伟大的企业，它们的文化是相通的。乔布斯和梁稳根相通。三一提出的“质量改变世界”与所有负责任的企业是相通的。经济学和哲学是可以相通的。为什么？企业文化是一种价值观和行为准则。经济学做得再好，如果没有明确的价值取向，没有凝聚的理念、使命、愿景和精神，也是没有用的。所以陆游说“功夫在诗外”。写诗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还包括文学、社会、民生、哲学等方方面面，包括对鸟、鱼、虫草的洞察，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就能做出一首诗。经济学也是如此，其实它的功夫也在经济之外，尤其是懂文化学，懂人才，懂领导力。不懂文化学，怎么团结人？如果你不知道人才，你怎么领导？如果不懂领导力，怎么组织资源？所以，知识是相通的。比如在《人格与文化论》中，我认为弗洛伊德和马斯洛，哲学的真善美和治国之道都应该充分理解。如果没有打通，知识还是会很混乱。
搞经济的，要把政治、心理、管理都打通。直到你经历过，你才知道中国真正的政治是什么。知识是互联互通的，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去研究社会的一个方面，最终必然是互联互通的。经济学的亚当？史密斯就是这样一个人。除了对经济学的巨大贡献外，他还写了《道德情操论》。
文化是引导企业的核心东西。中国人的思维是系统的、全面的，是战略上的。所以它能吸收世界的精华为我所用，它博大包容的胸怀能把别人最先进最美好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佛教最初是由印度传到我们这里的。因此，中国的佛教现在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因为中国人有一颗包容的心。它不像西方文化那样是局部的，而中国文化是整体的，它构建了一个大的框架体系。文化的发展已经证明，未来世界的文化肯定是东方文化。其实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模糊，中国文化从根本上揭示了世界的奥秘。中国的文化本身最能应对集成创新，但中国的文化也有软肋，就是难以应对原始创新。
《企业家论语》专栏作家:程冠军
本文发表于《南方企业家》杂志2020年6月5438+0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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