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国外汇储蓄增长的原因分析

人民币升值压力的“虚拟性”与外向型发展战略的调整源:中国外汇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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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人民币面临来自国际社会的升值压力。积极的原因是中国经济连续几年高速增长,准确地说是外向型经济在一个方向上不断发展。直接导火索是美元进入贬值周期,中国对大国贸易顺差巨大。根据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与中国这样一个低收入、落后的发展中大国相比,与目前的经济基本面相比,如果政策(包括涉外政策法规,包括贸易、外汇、外资等)、体制、结构与外向型经济发展相对协调,本币币值不应该出现严重低估或所谓升值压力。目前人民币持续升值没有经济基本面的支撑。正是由于粗放型的贸易增长、对外投资偏好以及政策和体制因素导致的外汇供求关系的严重扭曲,才直接造成了人民币升值的强烈预期和压力,而这绝不是市场经济发展的正常规律所导致的。当然,投机因素和对人民币汇率长期走势的非理性判断也对此有所贡献。这说明人民币升值压力是高度虚构的,即存在严重的“升值泡沫”。从长期趋势来看,人民币是升值还是贬值,要看未来经济基本面的实际情况。国际收支双顺差和储备增加只是一个“晴雨表”。至于天气为什么会晴或者下雨,关键还是要分析背后的因素。

压力背后的原因分析。

1.美元贬值和中美贸易逆差是人民币升值压力的导火索。1997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中国承诺人民币不贬值,并相应缩小了汇率浮动区间,将汇率基本稳定在1美元兑8.28元人民币的水平。客观上,自1998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受限,异化为盯住美元的单一固定汇率制度。这不是政策制度安排,而是阶段性的实践结果。此外,中国的出口高度依赖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市场。巨额顺差成为引发中美贸易摩擦的重要借口,一些发达国家和国际金融组织要求人民币升值。

2、交易,“奖限进”,资本“宽进严出”。对资金流入管理的监管缺失,直接催生了1999-2000的小顺差和2000年至今的持续大顺差,形成了结售汇顺差远大于贸易顺差的趋势。我们习惯于把贸易、投资、消费作为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把吸收外资的多少作为衡量政府官员政绩的重要指标。思想和思维惯性仍将是人民币升值压力长期存在的主观原因。

3.国际收支双顺差和外汇储备剧增是客观原因。2004年,中国新增外汇储备达2067亿美元。扣除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606.3亿美元,贸易顺差3654.38+0.98亿美元(但服务贸易逆差654.38+0.2亿美元),还有654.38+065.438+0.49亿美元。虽然这6543.8+000多亿美元中有一部分不能简单归为投机资本,但其金额与人民币升值预期正相关。这些短期资金一方面押注人民币升值,同时赚取人民币与外币的利差。短期资金大量流入,外汇供过于求,是国内银行间外汇银行间市场人民币升值压力的重要原因。在储蓄资金充裕的同时,大量外资持续流入,说明中国一定程度上没有利用好外资,而是被外资利用了。

4.“外汇储备重集中,轻用途转移”是政策原因。我国目前实行的是经常项目下可兑换和资本项目下部分可兑换的结售汇管理体制,其运行的结果是“外汇集中,分业使用”。这些政策和制度因素的综合作用,人为造成了外汇供过于求,使人民币汇率价格难以反映实际的市场供求。在我国外汇储备连年持续增加,人民币升值预期增强的情况下,外汇供大于求的尖锐矛盾进一步加剧,实际上强化了升值压力的虚拟性,导致外汇储备持续被动增长。

5.可贸易商品劳动生产的提高与劳动力价格的刚性直接相关。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劳动力价格的刚性有异曲同工之妙,足以长期保持所谓“物美价廉”的低价竞争优势。这说明中国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具备汇率持续升值的基本面支撑。可贸易品生产率的提高及其成本的降低,都导致我国可贸易品价格相对于其他国家同类产品的持续下降,而且这种价格下降具有一定的自我强化效应,即“生产率提高——出口价格下降——出口增加——生产扩张——生产率提高——出口价格再次下降”。再加上对廉价劳动力优势的过度宣传所形成的强大舆论,这种自我强化效应进一步加剧,“量增价减”的趋势似乎在短时间内难以逆转。出口的惊人增长和进口的相对放缓,自然增加了贸易顺差,直接产生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

根本原因在于政策和体制因素。

中国经济不怕市场规则带来的热,只怕政策和制度干预带来的冷。从温和的消费价格(由资源和食品价格推动)、低消费和储蓄率、负利率趋势、结构性生产过剩、成品库存增加和高隐性失业来看,中国经济还远未达到通货紧缩和内需不足的阶段。基于这个经济基本面,人民币面临的压力应该是贬值而不是升值。从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来看,低加工、低技术、低附加值、低劳动力成本、低质量--“五低”产品出口的惊人增长,“量增价减”和贸易条件的持续恶化,外向型产业梯度转移的停滞,外贸依存度的空前提高(从2003年的61%到2004年的75%),双顺差的持续和这种“矩阵论”的一点点理性库存,都说明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是非常虚拟的这种虚拟的背后是政策和制度因素的过度干预,扭曲了市场机制,抑制了市场竞争规律的调节。

一是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滞后。中国外向型经济近十年的畸形增长,国际收支连续双顺差,外汇储备近十年急剧上升,说明中国外向型经济存在严重的不平衡发展。这种外向型经济的不平衡发展只是国内经济不平衡发展的集中反映,也说明外向型经济和国内经济的粗放型增长是相辅相成、相伴相生的。这种经济增长方式带来的负面效应有:一是导致生产需求扩大,导致产业结构失衡,加剧总供求矛盾;二是供给结构与需求结构进一步错配,加剧供需结构性矛盾;三是导致生产与消费的失衡,尤其是当生产性需求的扩大导致投资价格的提高时,企业可以通过扩大数量和规模获得良好的“收益”,自然对转变增长方式兴趣不大;第四,容易造成经济增长的大起大落;第五,为了缓冲日益尖锐的总供求、结构供求和生产消费的矛盾,政府和企业千方百计扩大出口和吸引投资,形成了外向型经济粗放增长的巨大惯性。

二是外资政策调整滞后。基于“吸引外资、利用外资为基本国策”的外资偏好情结,一系列给予外资和外资企业优惠待遇而忽视内资和内资企业的不同程度的超国民待遇政策法规,导致外资的市场占领和资本挤出效应放大,产业关联、结构调整和技术溢出效应减少, 而利用外资的项目数量、速度、数量的政绩效应远大于外资的质量、效益、本地化。 外资企业(包括银行)无疑增加了资本的净流入,如资本的结汇、利润的汇出、境外融资和举债、关联企业的内部资本运作等。再者,QFII和合格境内机构投资者(QDII)在试点开放上并不同步,“走出去”战略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进一步加剧了资本流动的不平衡,强化了人民币升值的压力。

三是外汇管理政策调整滞后。建立在“集中有限财力办大事”和“外汇储备等于国力”理念基础上的结售汇制度,造成外汇供给过多,需求过少,导致国际收支持续顺差如此之高,人为造成人民币升值压力。如果把结汇意愿放在供给端,把外汇藏在企业里,放松对需求的限制,提高外汇使用的自主性和拓宽外汇投资渠道,让需求充分释放,中国未必会有这么高的国际收支顺差。再者,居民个人结汇和用汇自由度的不对称,导致居民个人资本项下结汇更容易,购汇更难。此外,升值预期、本外币正利差以及个人资本项下外汇使用自主权受到限制,导致个人持汇意愿下降,进一步加剧了外汇供给过剩与需求低迷的矛盾,人为加大了人民币升值的虚拟压力。

第四,汇率政策调整滞后。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不够灵活,表现在对汇率变动区间的严格限制,难以反映外汇市场的供求,不能很好地发挥调节外汇供求的作用。汇率是外汇的价格,由外汇供求决定,并通过其对涉外经济活动的影响反过来影响外汇供求。正是由于汇率变动区间限制过多,难以发挥市场机制调节汇率的作用,从而凸显了人民币升值压力的虚拟性。

五是劳动保险和社会保障政策调整滞后。廉价的劳动力、低下的劳工权益标准和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粗放式贸易增长,大大降低了贸易行业和外向型企业对相关行业、企业和周边地区的“涓涓流传导效应”,从结构上强化了人民币升值压力的虚拟性。中国出口大量物美价廉的产品,渗透着工人阶级的汗水。其中,生命和生命的代价,出口外汇而不是创造效益造成的非账面损失和福利外流,以及劳保、医保、社保的巨额债务都要用外汇来补偿。

另外,观念的转变也有滞后性。贸易上的“奖优限进”,资本上的“宽进严出”,造成了人为的出口高增长和外资高流入。在这种指导思想下,涉外经济高速增长的光环掩盖了国内体制改革、结构调整、城乡统筹、国民教育素质提高、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等方面的主要矛盾。如果涉外经济部门与国内经济部门联系更多、联系更紧密、融合更紧密,如果对外开放的步伐与国内体制改革的步伐更加协调和匹配,外汇供给过多与需求不足的矛盾自然会得到缓解。

粗放式贸易增长的放大效应

中国的粗放型贸易长期以来一直在增长,这种粗放型贸易在过去的10年里取得了惊人的增长。2005年一季度,贸易结售汇顺差高达331.3亿美元,同比增加6543.8+0.7亿美元,同比增长654.38+0.06%。贸易顺差可能再次成为国际收支持续顺差的主要因素。这反映出粗放型贸易增长的惯性在加大,对国际市场和国内经济发展的负面影响越来越明显,对人民币升值的想象预期和压力的形成一直有很强的放大作用。

1.加工较浅的高科技产品出口以外资企业为主。2003年,我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中,外资企业占85.5%,加工贸易占90%,IT产品占96.20%,在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中,外资企业增加值比重高达68%,这说明我国主要是利用外资,抓住信息产业利润低,低端制造环节向我国转移,扩大高新技术产品出口。中国本土企业也明显缺乏自主创新能力和自主品牌。中国的主要竞争优势在于世界最不发达国家水平的劳动力成本和第二世界水平的基础设施的独特组合,但这可能与高科技无关。

2.引进的技术不是仓储技术的原产国,主要来自技术水平不是很高的东亚。2003年,中国从东盟、韩国、台湾省和香港进口的高技术产品占50%,比从美国、日本和欧洲进口的高技术产品多近70亿美元。对于一个发展中国家来说,如果资本品进口来源从知识储备高的国家和地区变为知识储备低的国家和地区,那么进口的资本品主要是“二手”或“二手”技术和设备。由于产品和技术的生命周期和设备的折旧期迅速缩短,大量进口自然会延缓国内产业结构的调整和技术、产权自主创新体系的建立,从而损害经济增长。

3.出口收益不是来自技术进步。中国的出口利益主要来源于低廉的劳动力价格优势而非技术进步。换句话说,大多数出口企业之所以还能通过出口获得一定的利润,并不是靠加强内部管理、技术改造、技术创新和资源优化,而是靠廉价劳动力的投入。据统计,在发达国家,知识在经济增长中的比重已经达到70%以上,而在中国,资本和劳动力的投入高达72%,技术进步只占28%。由此,中国被锁定在全球产业结构调整和分工中的低端环节,只充当了产业链和增值链体外获得、体内折腾的“循环器”,成为了和“贸易”一样强大的“肿巨人”。

4.贸易部门和非贸易部门之间的相关性较低。中国贸易部门的快速扩张并没有明显促进中国非贸易部门的发展。中国的贸易扩张主要受益于外国直接投资的超常增长。贸易部门扩张对国内经济的传导效应并不显著,这说明10年来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几乎都是外资企业集中的地区。在一个高增长、高收入的经济体中,这个经济体主要集中在少数东部沿海地区,我们不能指望人民币的汇率仅仅由这少数地区的收入水平决定。

5.贸易顺差的急剧增加伴随着贸易条件的恶化。近年来,在贸易顺差大幅增加的同时,中国的贸易条件却在恶化。从1993到2000年,中国总体贸易条件指数在1995的基础上下降了13%。2003年出口价格指数为104.7,进口价格指数为109.7,贸易条件指数为95.40/0,低于上年的98.80/0。换句话说,中国出口商品的价格与进口商品的价格之比在下降,即中国必须出口更多的商品来换取同样数量的进口商品。贸易条件的恶化不仅意味着大量物质财富和生活福利的净分流,损害了中国商品的国际竞争力,也说明中国的外贸增长方式仍然是粗放的。

6.贸易快速增长的资源和环境成本与日俱增。如上所述,中国的出口增长和贸易顺差是以大量低效的资源消耗和环境破坏为代价的。中国每年因环境污染和资源破坏造成的生产力和相关医疗损失约为6543.8+0700亿美元。如果以2004年中国贸易依存度的比例为70%计算,中国每年因贸易而造成的环境和资源成本约为654.38+065.438+09亿美元。中国目前的外汇储备是6500多亿美元,仅仅5年就可以抵消掉对外贸易带来的资源环境成本。这也说明,高外汇储备下的人民币升值压力,是以牺牲和透支国家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为代价形成的,这笔账迟早要还。从这个角度分析人民币升值压力的虚拟性似乎更发人深省。

调整贸易发展战略,消除人民币升值的“虚拟性”

正是由于观念、政策、制度、结构的不合理、不合理,以及对外贸易的粗放式增长(并非由于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进一步加剧了巨额“双顺差”的持续性,进而人民币升值的强烈预期和升值压力的扩大,使得当前人民币汇率陷入恶性循环。即“净出口和资本净流入的高速度——连续双顺差——升值预期和压力的假想上升——升值舆论的上升——资本净出口和净流入的加速……”的恶性循环似乎掩盖了背后的观念、政策、制度、增长方式对人民币升值“虚拟性”的基础性作用。因此,如果不改变人们的想法,只在人民币升值和汇率制度上做文章,而把重点放在政策规范、体制改革、结构调整和转变增长方式等根本措施上,无异于本末倒置。

改变一些长期以来的片面观念,调整贸易发展战略,应该是我们在近中期内努力打消对外经济领域人民币升值幻想的重要环节。首先要改变“出口比进口好,出口一定会促进经济增长”的观念和做法;第二,要改变“可交易商品生产得越多越好”的观念和做法;第三,要改变“进口高科技产品不如进口初级产品”的观念和做法;第四,要改变“以出口成品数量决定出口结构质量”的观念和做法;第五,改变“国际市场与国内市场分离”的观念和做法。

同时,要加大体制改革和结构调整的力度。一是以结构调整为主线推进贸易增长方式转变;第二,坚定不移地实施立足内需、促进经济发展的强国战略;第三,创造公平的市场准入环境,促进可贸易商品部门和不可贸易商品部门的协调发展;第四,从外汇供求源头上完善外汇管理制度;第五,着力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的市场机制。

当然,观念转变、体制改革、结构调整等根本问题,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我们应采取标本兼治的策略,近期重点调整贸易发展战略和转变贸易增长方式,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从中长期来看,必须以转变观念为出发点,以结构调整为主线,遵循市场经济规律,依靠竞争机制深化改革和规范政策,全面落实科学发展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