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与非文学的界限
雷纳·韦勒克(1903—1995)是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文学理论家和批评家之一。他的八卷本《现代文学批评史:1750—1950》终于在他去世前完成,被文坛公认为“里程碑式”的帝王巨著。他和奥斯汀·沃伦合著的《文学理论》已经出版近半个世纪了,而且流行了很久。已被翻译成20多种文字,不仅被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大学作为文学专业的教材,还被列入世界名著名录。对于这样一位重要的理论家和批评家,国内一些资深学者有一定的了解。如朱光潜先生在20世纪60年代撰写的《西方美学史》附录中的“简要书目”中收录了韦伯斯特的《现代文学批评史》,并进行了中肯的评价,称其“信息丰富,叙述清晰”,但也指出了其对“时代总体精神面貌”重视不够的弱点。钱钟书在《文学理论》中多次引用他的《筒中之锥》与中国古籍中的描述相互印证。65438-0984,《我们的文学理论翻译》由三联书店出版,在国内学术界影响较大。这本书连续印了两次,发行了几万册,让很多学者明白了他的理论。此后的20年间,《文学理论》被多所大学的中文系作为教材使用,还被教育部列入中文系学生阅读的100本推荐书目。但是,从80年代后期开始,这本书就已经卖完了。目前学术界急需这本书。因此,我们对旧译本稍加修改,交付再版。在《付梓手稿》问世之前,似乎有必要对韦勒克及其作品进行一次详细的讨论。
一个
1903年,韦勒克出生于维也纳,这个文化摇篮曾经培养出许多世界级的音乐家、哲学家、心理学家和作家。他的家庭成员都很有文化。我的父亲,博洛尼斯拉夫·韦勒克,原籍捷克。他从小就喜欢音乐。他是一名优秀的本地歌手。他曾写过一篇评论瓦格纳歌剧的文章,为捷克著名作曲家斯美塔纳写过传记,还翻译过捷克诗人薇琪·里基和玛哈的诗歌。母亲加布里埃尔来自西普鲁士的一个贵族家庭,有波兰血统。她会说德语、意大利语、法语和英语四种语言,文化素质很高。受家庭浓厚文化氛围的影响,韦勒克从小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他贪婪地阅读文学、历史、宗教、哲学、地理、军事等领域的作品,经常欣赏歌剧表演,并学习弹钢琴。他在学校说德语,回家说捷克语。从10岁开始,他开始学习拉丁语。在随后的八年里,他坚持每周读八小时拉丁名著,阅读西塞罗、凯撒、卡图卢斯、维吉尔、贺拉斯、奥维德、塔西佗等著名艺术家的作品。从13岁开始,他学习希腊语,阅读色诺芬、柏拉图、卢西恩和荷马的作品。在他因猩红热休学期间,他的父亲用德语为他读了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回到学校后,他停止学习希腊语,同时开始学习英语,这为他日后长期的教学和研究奠定了基础。
奥匈帝国崩溃后,韦勒克一家从维也纳搬到了布拉格这座充满天主教气息的古城。他在布拉格上中学时,学校开设了历史地理、拉丁文学、日耳曼文学、捷克文学等课程,但没有英语。因此,放学后他只能阅读莎士比亚和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的作品。此外,他还阅读了大量叔本华和尼采的作品。1922年进入捷克著名的查理大学(现布拉格大学)专修日耳曼文学,学习语言、文学、比较民俗学等课程,还专程去海德堡听了当时以比较研究莎士比亚和歌德而闻名的评论家贡多拉的讲座。但马修斯(1882-1945)教的英国文学史,才是最吸引他的课程。马修斯是布拉格语言学校的创始人之一。他和韦勒克一样,在奥地利度过了童年,他有着强烈的民族热情,一生致力于捷克民族文化的复兴。他提倡简洁清新的风格引导学生努力探索发明,但不赞成迎合时尚,标新立异。他讲的英国文学史,完全不受当时实证主义的影响,往往充满新意,精彩纷呈。他的课程让年轻的韦勒克受益匪浅。他们的老师和学生之间建立了信任和友谊。韦勒克在马修斯的指导下,阅读了莎士比亚、浪漫主义诗人和维多利亚时代诗人的作品。马修斯失明后,韦勒克为他生动地朗读了斯潘塞的《仙后》,并聆听了他对斯潘塞非同寻常的评论。
韦勒克于1924年和1925年两次前往英国准备论文《卡莱尔与浪漫主义》。当时英国正处于重新评价17世纪玄学派诗人的热潮中,如邓恩、马韦尔等,引起了韦勒克的极大兴趣。在此期间,他开始发表论文。第一篇文章是对捷克翻译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评论。随后的文章讨论拜伦,雪莱和其他浪漫主义诗人。在马修斯的指导下,他完成了论文《卡莱尔与浪漫主义》,提出了卡莱尔反对启蒙运动的武器是从德国浪漫主义借来的新观点,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1926年,年仅23岁的韦勒克获得了文学博士学位。
在捷克教育部的支持下,韦勒克第三次前往英国,计划完成一本关于马维尔与巴洛克和拉丁诗歌关系的专著。但在牛津大学,他得知法国著名文学史家皮埃尔·勒古伊(Pierre Legouhy)正在撰写一部关于马维尔的巨著,于是放弃了最初的研究想法。后来由于牛津大学的推荐,他得到了国际教育学院的帮助。1927年秋,赴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深造,选修各种高级课程。然而,这些课程中的大多数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此外,当时普林斯顿大学不教现代文学和美国文学,于是他转而研究新人文主义者门肯、范·威克布鲁克斯和巴比特、摩尔的作品。
之后,他在史密斯学院教了一年德语,第二年回到普林斯顿。他仍然教德语,并参加了一个关于黑格尔逻辑的研讨会。更早的对卡莱尔的研究自然把他引向了柯尔律治,而对柯尔律治的研究又不得不联系康德和谢林,于是他决定写他的第二篇论文《康德对英国的影响》。后来,他取道英国回到中国,在大英图书馆仔细阅读了柯尔律治的《逻辑学手稿》,探讨了这位英国诗人和批评家借鉴康德思想的得失。
1930年秋,韦勒克回到查理大学,迅速完成专著《康德在英国:1793-1838》,并积极参加布拉格语言学校的活动。他不仅在大学教英语,还把康拉德的《机遇》和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翻译成捷克语。在此期间,俄国形式主义和捷克结构主义的理论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他特别关注什克洛夫斯基、雅柯布逊、穆卡洛夫、英伽登等人的作品。
1935-1939年,韦勒克在伦敦大学任教,为布拉格语言学派第六卷撰写了一篇重要的文学史理论文章。在这篇文章中,他首先用英文评论了俄国的形式主义和英伽登的现象学。此外,他还在《审视》杂志上与李维斯进行了辩论,批评他对自柏拉图以来的唯心主义和浪漫主义缺乏理解的错误。
1939年春,希特勒的军队攻占布拉格。此时,韦勒克失去了生活来源,但他很快得到了美国学者的帮助。持新人文主义观点的爱荷华州立大学文学院院长福斯特·术赤邀请韦伯斯特到该校英语系担任讲师。韦伯斯特和他的妻子在途中又在剑桥停留了六个星期,并于当年9月1日,也就是二战爆发的那一天,住在爱荷华市的一所房子里。
在爱荷华州立大学,韦勒克开设了“欧洲小说”的课程和“德英关系”的工作坊,结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事,其中奥斯汀·沃伦是最亲密的伙伴。当时美国学术界和英国学术界差不多。大多数学者仍然坚持老式的实证研究方法,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应该重新认识传统方法。两派在重视历史批评还是重视审美批评、重视事实还是重视观念的问题上时有争论,但双方都缺乏理论自觉。韦勒克支持福斯特的新人文主义立场和他领导的改革,并试图从理论上加以解释。他修订出版了《文学史理论》,出版了《英国文学史的兴起》(北卡罗来纳大学出版社,1941),并开始担任《中国文学季刊》副主编。
在此期间,韦勒克先后会见了“新批评”的几位领导人:韦姆萨特、布鲁克斯、泰特和沃伦。新批评理论给韦勒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相比之下,他深感新人文主义理论的不足,于是决定与奥斯汀·沃伦合写《文学理论》,重点论述文学艺术作品的本质、功能、内部结构和形式的特点,同时阐述文学与相邻学科的关系。这本书有机地结合了俄国形式主义、捷克结构主义和英美新批评的观点。
因为战争,韦勒克中断了与布拉格学派的联系,但他对理论的兴趣增加了。1944年晋升教授。第二年夏天,在洛克菲勒基金会的支持下,他在马萨诸塞州的剑桥与沃伦成功合作,就文学理论的各个章节交换了意见,并完成了部分章节的写作。
同年秋天,他们回到了爱荷华州。这时传来消息,他的前恩师马修斯在捷克解放前夕去世。当他打算回布拉格继承教师事业时,耶鲁大学提出为他提供一张椅子。于是他改变了主意,留在了美国,成为了美国公民。这时,耶鲁大学授予他荣誉硕士学位,并邀请他加入《现代语言学学会会刊》编辑部。他被聘为耶鲁大学斯拉夫文学和比较文学教授,讲授“俄罗斯小说”。他深感这类课程的传统设置和教学方法存在先天不足,因为在他看来,许多不同民族的文学都有内在联系,尤其是继承了古希腊罗马传统的欧洲文学,应该被视为一个有机的统一体。因此,文学课程的设置和教学应该从过去的民族文学扩展到超越国界的领域。在1947和1948这两个夏天,沃伦来到耶鲁,和韦勒克一起继续文学理论的写作。
1947和1948年,韦勒克在明尼苏达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讲课。1948年秋,耶鲁大学成立比较文学系,韦勒克被任命为首任系主任,成为当时新创办的《比较文学》杂志的编委。在该刊第1期发表了一篇与亚瑟·洛夫乔伊(Arthur Lovejoy)争论的著名论文《文学史上的浪漫主义概念》,驳斥了洛夫乔伊认为西欧浪漫主义不是一个统一体的观点。1949年夏天,韦勒克加入了J.C .兰森、A .泰特、Y .温特斯等新批评的行列,成为凯尼恩学院的研究员。这一年,《文学理论》出版。此后致力于现代文学批评史的写作:1750-1950。